师尊瞳孔一缩，厉声道：“你们跟踪我？”他一顿，然后又不可思议道：“难道你们来北梁就是为了跟踪我？”

“……拍卖行，百香楼。”三宝慢慢地说完，一双墨眸直视着师尊的眼睛：“师尊，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解释？你跟踪我！你让我解释一下？解释什么？”师尊怒极反笑：“解释我出现在各大店铺？怎么，有人规定仙尊就不能出差的时候去商业街逛逛街吗？”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三宝道。他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着师尊：“师尊，我就问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龙三宝你这是什么毛病？”师尊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吼道：“现在是我在提问！你给我老老实实地……”

“你是不是受伤了。”三宝轻声道，语气却不是疑问。

师尊突然失声片刻，随后对着三宝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是这样吗？”三宝平静地看着他：“请告诉我，师尊。”

“一派胡言！”师尊瞪着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受伤了？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你是渡劫期修士，灵识若是全部张开，可以覆盖万顷。”三宝面无惧色：“但是我与师弟下山的时候，就在驿站外意外遇见了你，我本以为你是来抓我们的，但是你对于我们的行踪毫无察觉。甚至到后来我们跟踪了你一路，你也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直到北梁太子已死的消息遍布了全京城，你才意识到我们跟着你来到了北梁。”

“对于渡劫期修士来说这是极其不合理的。”少年凝视着师尊墨色的双眸：“我曾经思考过师尊偷

懒，关掉了灵识的可能性。但这依旧不对劲，因为小师妹告诉我，哪怕是知道我与师弟失踪之后，你最先做的事情不是张开灵识领域找我们，而是传音给大师兄让他过来。”

“为什么要找大师兄过来？”三宝逼问道：“大师兄如今是元婴期修士，确实是一位强者，但身为渡劫期的师尊不应该是更强吗？渡劫期找元婴期帮忙？这说不通。除非……”

他顿了顿，望向沉默的师尊，一字一顿道：“你已经无法张开灵识了。”

可怕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三宝握紧双拳，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往这个方向思考的话，之前在门派里的一些事情也可以解释清楚了。红衣鬼事件的时候，还有我和师姐失踪时，你说宗门建筑全都有反灵识符咒，无法张开灵识……现在想想这些都是伪装。因为只要大家都无法使用灵识，就没人能发现你灵识的异样。”

“但是一个修士的灵识为什么会无法使用呢？”三宝声音沙哑道：“我只能想到识海受损……但什么东西能使一个渡劫期修士识海受损呢？还有，师尊你受伤的地方仅仅是识海吗？”

“三宝，”师尊低声道：“够了。”

“为什么选择去驿站用传送阵去北梁？为什么不瞬移？”

“三宝……”

“你是不是已经无法使用缩地成寸了？你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大师兄知道这件事吗？”

“龙三宝！”

“你到底为什么来北梁！”三宝不管不顾地喊着，眼眶发红：“你应该去仙丹楼休养！为什么执意自己独自一人来北梁？北梁有什么值得你现在过来？！你到底——”

“砰！！！”

三宝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自己后背一阵剧痛，一股腥甜温热自唇边滑落。他恍然睁开眼睛，却只看见头顶灿烂的阳光，以及自己周围一地的碎木。

他捂着胸口，艰难地坐起身，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师尊一掌打飞出了门外。

少年咳出一口血，还没来得及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双熟悉的云纹白靴就落在了他的面前。三宝慢慢抬头，看见银发玄衫的男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光冰冷。

“龙三宝，收起你那些无稽之谈。”师尊声音冷极：“妄议师长可是大罪，再让我听见一次，就不仅仅是被打飞这样简单了。”

三宝微微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要从眩晕的视野中看清师尊的样子。

【或许你今生的师尊换了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最基本的东西会改变。】

“不……”他气若游丝，声音颤抖：“别……”

师尊眯眼：“你说什么？”

在后背的剧痛中，视野里的朦胧褪去。三宝睁着眼睛，逐渐看清了：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银发玄衫，谪仙出尘，微垂的眼睑下，墨色的眸底一片晦暗不明。

眼前这张冷漠的面容与前世贡生门门主的脸渐渐重叠。然后三宝发现了，就算是重叠了也毫无变化，因为他们二人本就长得一模一样。

哦，三宝恍然想，确实这样啊。

——师尊与师尊，从头到脚，并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