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
静默片刻，随后传音另一边传来一长串的哈哈大笑。
小师弟羞恼道：“干嘛啦！看不起初中生啊！”
“不是……哈哈哈哈……”小师妹强忍着笑意：“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是完美符合中二病的年纪哈哈哈……诶！而且你和北梁太子一样，都是十四岁诶！”
“你还好意思笑我！”小师弟红着脸道：“而且你……你一个高中生还装十四岁小姑娘！”
“装？喂！我就比原主大三岁！我依旧是青春活力美少女啊！”
两人又斗嘴了好一会儿，说得小师妹嘴都干了。正当她转身走到茶几旁给自己沏茶时，小师弟有些低沉的声音自脑中传来：“小师姐，你想回家吗？”
“这是什么问题？”小师妹奇怪道：“回家？你是指……现实世界吗？”
“嗯。”
“这不是废话吗，穿越者谁不想回家啊？”小师妹咕嘟咕嘟喝了杯茶，轻叹一声，然后继续道：“当初系统找到我们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负责推动剧情，帮助主角走向人生巅峰，作为完成任务的回报，我们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继续生活，嗯，简称复活。”
“可是……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了之后该怎么办？”小师弟小声道：“我是说，我们回去之后，龙傲天……还有这个世界其他和我们有关系的人该怎么办？”
小师妹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她放下杯子，微微提高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小师弟轻声道：“我们……一定要走吗？”
静默。
片刻后，小师妹缓缓开口：“难道有什么理由要留着不走吗？”
小师弟不语。
“师弟，”
小师妹轻声道：“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这个世界里面的人，是小说人物，是纸片人，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们看起来和我们一样。”小师弟低着头，低垂的瞳孔盯着窗户角落里的灰尘。
“他们是不一样的。”小师妹重复着，道：“还记得反OOC机制吗？这不就是证明那些人就是数据组合而成的智能NPC吗？”
“但……”
“没有什么但是。”她打断了小师弟的话，语气平淡道：“保持清醒，师弟，不要和NPC产生过多的感情，”
她在乌黑的长发下垂下眼眸，道：“我们迟早要离开的。”
传音寂静了半晌。小师妹一边单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一边叹了口气，用较为活泼的声音道：“好了，我这边这张传音符快要耗尽了，那我就……”
“那龙傲天呢？”小师弟突然轻声道。
“……什么？”
“龙傲天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个NPC吗？”小师弟提高了音量，声音中似乎带了些哭腔：“他和我们一起上学，吃饭，修行！他保护了我那么多次！他还不顾自己骨折的手腕去帮你在藏剑阁完成任务！这样的人……也是一个NPC数据吗？”
“砰！”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散落的几片。
小师妹全身僵硬地坐在原地，打翻茶杯的右手微微颤抖。半晌，她轻声问道：“你说……那次藏剑阁任务的时候，傲天师兄的手，还没好？”
“嗯，而且他的手后来……后来还为了保护我，二次创伤了。”小师弟抽了抽鼻子：“你不知道吗？”
小师妹猛地抬起头，些许回忆的片段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哦对了，顺带一提，我预约了明天上午的藏剑阁，我们一起去选一把剑呀！”
“明天？”少年看向她，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我的伤没好全，现在就去选吗？”】
是了。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狼藉。傲天师兄确实和自己说过，他手上有伤。
然后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其实记不清了，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第二天见面时的傲天师兄手上没有缠绷带。对方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个，正常地去试剑了，没有一句抱怨。
……为什么？
“小师姐？”小师弟喊她：“你在吗？喂？”
她静坐在原地，沉默半晌，然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尖利道：“那又怎样！龙傲天做什么都是他的性格……他的人设使然！那是作者设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完成任务不就好了吗！任务能完成不就好了吗！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师弟有些被她吓到了。他不可置信地喊道：“小师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怎么不能！”小师妹激动地喊了起来：“反……反正龙傲天是一个纸片人！而且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就算我在他面前喊他也听不见！”
小师弟气得大喊：“你不可以这样说龙傲天！他听不见你也不许说！”
“你管我！”
“我就管你！你个只想着自己的自私鬼！”
争吵声戛然而止。
“……我自私？”
片刻的静默后，小师妹低笑了一声，然后立刻用轻松的语气道：“啊，对的，你说得一点没错！我从小就自私，冷漠，缺乏同理心，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本来对于骂人感到心虚的小师弟立刻惊呆了：“等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你了！我在说龙傲天的事情！”
“对，龙傲天，龙傲天……”小师妹用力捂着自己的脑袋，低吼道：“龙傲天！龙三宝！他在我这里只是一个纸片人！纸片人！纸！片！人！”
她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要洗脑谁一样。
女孩一边念叨着，一边速度极快地在屋子里疯狂兜圈子：“我承认他的人设很好，嗯，我很喜欢……对于人设的那种喜欢！对，其实……我还可以把穿越看做是乙女游戏对不对，毕竟我是女主他是男主，我们俩以后还有感情线要走呢，对吧！”
“等等，小师姐，先别说这个了！我看见我居殿外面有……”
“说到感情线，啊对了对了，还有我最喜欢的嗑cp。”小师妹一脚踢飞了地上的茶杯碎片，然后痛快地看着那碎片“咚”的一声撞在墙上，碎成渣渣：“纸片人嘛，随便嗑，随便搭配。4D立体真人cp前排放送嘛！不嗑白不嗑是不是！反正是纸片人嘛！又不是真人！我连ky都不需要注意了是不是！太爽了！”
她连珠带炮地一口气说完了这一长串，然后靠在墙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周围寂静了半晌，小师妹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对着虚空的某处低吼道：“喂！你倒是继续骂我啊！”
依旧是静默。
小师妹慢慢抬起头。
“……师弟？”
她意识到什么，闭上眼睛。直到看见识海内已经再无传音符的痕迹，她这才松了口气：“到时间了啊……吓死我了，还以为那家伙又站着睡着了。”
小师妹揉了揉眼睛，从乾坤袋内又掏出了一张传音符。
但她刚要触发符咒，却又迟疑了。
还要吵下去吗？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她和小师弟意见不和，而且在对待NPC的问题上，她是偏于理性的，小师弟则过于感情用事了。
这是因为个人三观和生活经历不同所造成的决策差异，没有谁能迅速说服谁。
小师妹沉默地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那张薄薄的符纸。片刻后，她还是将它贴在了脑门上，闭眼开始念咒。
不管怎么说，刚刚她说话太激动了，还是传音过去和对方说一句对不——“唔！！！”
一双手突然从小师妹的身后冒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