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为娘求你了，”丽妃哭道：“你……你就行事低调一些吧，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你弟弟！为娘向你保证，等太子定下，等下一任的皇权稳定下来，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出宫。到时候你想去穿越门就去，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拦你，好吗？”

“……”

四皇子最终在沉默中做出了妥协。

就这样，在这场对话后的十二年里，四皇子傲慢无能，五皇子愚钝寡言的形象被他们自己完美的塑造了起来。期间，除了丽妃原因不明的中毒三次，四皇子因为嘴贱被大皇子派暴打过五次，五皇子因为瘦小体弱被所有人欺负外，一切平安。

直到四皇子十九岁那年，先皇正式封二皇子为太子。

这个消息出来的那天晚上，四皇子当即带着五皇子翻出宫墙，去了市集街上的千醉楼包场狂欢。

时年十七岁的五皇子木然地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端着手上的美酒，小声道：“四哥，母妃要是知道了，会气炸的。”

“放心啦五弟，绝对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的。”四皇子笑嘻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而且我真的太他妈开心了，这么多年这破太子终于给定下来了！”

五皇子默默道：“四哥，你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自己的兄弟当上太子而尽情狂欢的皇子了。”

“那可不！”四皇子将手上的美酒一饮而尽，大声笑道：“我敢说我和皇后那毒妇是这宫内最期望看见太子被定下来的人了。当然她现在估计正抱着大皇子一边哭一边算计着这么把二皇子，哦不，太子给搞下来了。”

五皇子听得胆战心惊：“四哥！别说了，这里人多耳杂的……”

然而他那我行我素惯了的四哥依旧在大声嚷嚷：“而且算算也是时候了，那糟老头子要是再不定人下来，他自己也快没了！”

这下五皇子吓得直接上手捂住了四皇子的嘴巴。四皇子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急的满头是汗。五皇子焦急道：“四哥！这里那么多舞女……而且你怎么可以喊父皇为……为……”

“糟老头子？”

“咳咳咳！”

四皇子无奈地打开五皇子的手，伸手拍了拍弟弟因为被口水呛到不断颤抖的瘦弱后背，安慰道：“放心啦，这些舞女都没问题的。我就是千醉楼的老板，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

五皇子错愕的抬头：“什么？等等！你什么时候？”

“就前几年跑出去玩的时候顺手培养一点自己的势力呗。”四皇子漫不经心道：“母妃胆小，这些事你可别和她说啊，不然她又要做被皇后掐死的噩梦了。”

五皇子看着这建在市集中心的，富丽堂皇的酒楼，说话都不利索了：“顺……顺手？你……你你你除了这个酒楼，没有其他的势力了吧？”

“没了没了。”四皇子认真地点点头：“也就再加个百香楼和北梁拍卖行而已。”

五皇子眼睛一翻，差点昏过去。

“我是看在现在太子定下来了才告诉你的。”四皇子动作熟练地掐了掐五皇子的人中：“人生在世，总要屯点财富以备不时之需嘛。说不定我哪天就对某位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见钟情了呢？到时候迎娶仙女可是要花大价钱的哦！”

五皇子对于兄长自幼就励志娶仙女为妻这件事不予评价。兄弟俩喝酒吃肉又过了好一会儿，五皇子才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俊逸出尘的容颜，轻声道：“四哥。”

“嗯？”

“你……想过吗？”他看向窗外，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的北梁皇宫：“成为太子，继位北梁皇。”

“没有。”四皇子淡定喝酒：“天天和七八十个女人混在一起，面对着堆成小山的奏折，听

着一堆老爷爷在我面前对骂？这种生活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样。”五皇子低声道：“父皇……有些不务正业。但是四哥，你不一样。”

他看向四皇子，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满是一片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有治国之才，若是你成为北梁皇，这天下定能迎来一个盛世太平。”

微凉的晚风吹过两人的眉梢眼角，引得屋檐上悬挂的几串风铃叮铃作响。

坐在他对面的俊美少年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这才慢慢转过头，幽幽叹了口气：“唉，可是你老哥我的人生终极目标还是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诶。成为一等一的修士，迎娶一位人美心善的仙女，然后夫妻一同降妖除魔，为民除恶。所以当北梁皇什么的……”

他故意拖了拖长调，在五皇子有些紧张的视线里笑道：“哈，如果有五弟你在一旁辅佐我，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五皇子一愣，随即连忙摇头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行的，我太笨了，帮不上你什么忙的。”

“说得倒像是我真的要继承皇位似的。”四皇子用手指弹了弹对方的额头，笑着摇头：“而且笨点蠢点也好啊，至少我要是当了皇帝，以后绝对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

“我才不会背叛你。”五皇子捂着额头，嘟嘟囔囔道：“历史上都是君王多疑，怀疑自己的兄弟姐妹要篡位谋反，于是提前找了个由头诛九族……”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四皇子随手捡起两颗盘子里的花生米扔到了嘴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是掌权，定然不会犯下那些昏君的错误，尤其是弄死自己亲兄弟这种事情……你傻笑干嘛？”

“没，”五皇子低下头，笑得有些腼腆：“就是听着觉得……高兴。”

“哼，你现在想高兴还太早了！”四皇子突然用胳膊揽住五皇子的头，用力揉乱对方的头发：“下个月我就出去修行了，你到时候见不到我可别哭鼻子！”

“噫！疼！你揪到我头发了！四哥！”

-

一阵疼痛从胸前传来，将北梁皇从片刻的回忆中唤醒。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胸，不由得“嘶”了一声——左边第二根肋骨估计是断了。

不过仅仅是断了一根肋骨，这已经是比他的预期还要小很多的损伤了。

北梁皇缓缓弯下腰，在五王爷依旧温热的尸体上摸索片刻，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半块不知真假的红玉宝玺。他小心将宝玺收起，随后直起腰扶着墙壁慢慢向前走去。

五王爷已死，那么下面他必须尽快前往国库查看皇后的情……

“噗！”

肉|体被贯穿的声音自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北梁皇反应了一秒，这才从自己胸口前骤然蔓延开来的的冰冷中意识到，这个被刺杀的人，是他自己。

他慢慢低下头，贯穿他胸膛的，是一把自己无比熟悉的匕首。

不久前还插在五王爷太阳穴里的那把。

“你不是……不是说过……不杀我的吗？”

男人熟悉而嘶哑的声音自北梁皇耳后传来，伴随着些许呼气时的凉气，本该死去的五王爷恍若鬼魅般轻声呼唤道：

“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