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无霄盯着他，片刻迟疑，随后慢慢吐息道：“我知道了。”

“不过你这个语气怎么总让我感觉哪里怪怪的……”宋知瑜后知后觉地拧了眉。

下一秒，他就看到梁无霄冲他一弹指。

() 眼前光线瞬间一黑。

*

魔气肆虐的北渊大陆如今已经算是没什么地方能被称为绝对安全了。

但梁无霄记得一处隐秘之地。

他将昏过去的宋知瑜藏在那里，随后更是在四周多加了好几个防护阵法，除非来的人修为比他高，更是要懂一些破阵的手段，否则，没有人能闯进来，阵法内也是格外安全。

“抱歉。”

临走前，他站在洞口，看着安静躺在玉床上的宋知瑜。

少年呼吸平缓，胸膛微微起伏着，白净的面孔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

他睡得很沉，大约要几个时辰后才会醒来，到那时，外头恐怕已经要大变天了。

但他至少是安全的。

梁无霄很清楚，自己一日没能卸下掌门之位，这责任，便要压在他肩头一日。

如今凌霄宫有难，他必然要前去解救。

就算前方的路再怎么凶险，他也要往前。

而这责任，是他的，和其他人无关。

便是要冒险，也该是他独自面对。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只是……

“欠你的，我定然会想办法还你。”

梁无霄身上已经没什么宝贝了，除了那柄本命剑之外，就剩下了一枚代表着掌门印信的玉扳指，本命剑是不能送人的，所以，他蹲下去，将掌门印信放进了宋知瑜的芥子袋里。

有印信在，就算他此去再不能回来，宋知瑜也可以靠着这份印信，得到凌霄宫的庇护，只要印信尚在一日，这份承诺就不会消失。

至于其它……

“铛！”

梁无霄垂眸，手从芥子袋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带出来了一个铁制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挤成一堆的纸鹤。

是当初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宋知瑜哄骗他而折的纸鹤。

那个时候，他们好像说要折够一千只，他就能好起来。

而现在，摆在梁无霄面前的纸鹤一共九百九十五只。

“居然已经慢慢折了这么多……”

竟然只差最后五只，便够了一千。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被触动到。

但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回忆不受控地在脑内翻腾起来，诸多纷乱的画面不断在他眼前闪过。

他又想起了做“阿云”的那段日子。

这让他忍不住用力地握紧了盒子，就好像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能抓住的东西又太少。

直到重新看到这些纸鹤之前，他都以为，自己早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麻木了。

原本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个徒弟，一个身死，一个背叛，而他重伤后苏醒，清楚地回忆起背叛的那个徒弟似乎也已经不在了，当下，居然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但这些好像都只是他以为。

就如同雪堆里被冰封的石块。

可石块却在触及到这一只小小的纸鹤时，忽然“哗”的一下，迅速崩裂出了一条巨大裂缝。

情绪的回归竟是如此地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梁无霄无意识地释放出一道灵力，看着那被装在盒子里的纸鹤在灵力的裹挟之下，悄悄地闪动着脆弱的翅膀，轻轻飞了起来。

一阵微风吹过，上下翻飞的纸鹤仿佛带着微光，有一只则是悄悄落在他肩膀。

他手指微动，不自觉地向着安睡的少年脸旁靠近，却在即将要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猛然停下，充满克制地一点一点又收了回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片刻后，眼皮猛然一颤，触电般地松开握着铁盒的手。

一瞬间，飘动的纸鹤“哗啦”一下落了满地。

梁无霄的目光剧烈闪动着。

随后，他飞快转身，略显匆忙地离开了这处被防护法阵封印的地方。

而在他身后，宋知瑜睡得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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