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单心珑的话,程宝舟只笑:“恐怕他俩平日就有些摩擦,只是一直压着没出声,如今寻个理由较量一番,也好叫心里服气。”
单心珑似懂非懂看向她,想了想,撇嘴:“虽然师父和我说修士之间不论什么性别,大家都没什么不同,可有时候我还是觉得,男修要比女修冲动很多。我在天姥宫时和师姐妹们相处都很和睦,可有几次……我却撞见宫中有男弟子在私斗。”
这下可轮到程宝舟惊讶了,兴许是原著的影响,再加上认识单心珑以来,总是让人觉得她没什么攻击性——
哪怕她气呼呼说着什么要打败自己,但兴许是外貌太过无害,又过分的美丽,程宝舟总觉得像是在撒娇一样。
所以一直以来,程宝舟都以为单心珑虽是天姥宫少宫主,于宫中的这些俗事上,却是不知情的。
就像在原著中,哪怕叶渡受到了同门师兄弟的欺凌,但这些私底下的腌臜丑事,都与那玉洁无邪的美人师姐无关,她又怎会知晓这些不入眼的东西呢?
即便,她是万劫天姥宫精心培养的少宫主。
单心珑继续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总是因为一些奇怪的小事情,就变得喜怒无常,让人看不明白。我告诉师父之后,她让我不必在意这些,甚至……”
她略显纠结地咬了咬唇。
让这些男弟子将坏心思发泄在彼此身上,他们就不会考虑别的东西了。如此一来,至少保存了万劫天姥宫遗世独立的脱俗姿态。
其实这些东西,也不该和程宝舟说,毕竟这涉及到宗门内的私事,可单心珑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而且以对方的身份,应该能明白她的想法。
程宝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从你师父的角度,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并不影响门派的和谐与稳定,所以没什么大不了,但我想,你真正疑惑的不是这一点。”
年轻的娃娃脸修士平静注视着擂台之上翻涌的蛇群,以及那无惧无畏悍然出拳的修士,仔细观看间,并未特地回头面向单心珑。
“有一种处境,以你的身份很难体会。有的人只能看见面前狭窄的一角,拘于泥泞中无法突破,因为生存的空间有限,又没有办法获取更多的资源,他们会对周围的一切异常的敏感,继而发生争斗。”
“不只是男修这样,女修也会如此,你之所以没有看见,是因为万劫天姥宫的女修,生活于广阔的天空之下,所以她们不必限于狭窄的处境,绞尽脑汁去算计那些蝇头小利。”
单心珑听明白了,她疑惑:“你的意思是,我们天姥宫的男修过得不好吗?可他们和女修一样,也享有门派的资源,只要足够努力,唔……你看,就像素榕长老那样,大家都很尊敬他呢。”
程宝舟弯弯眸:“你说的对,只不过……大抵对于一些人来说,同样的努力不代表能够获得同等的回报,而这份他们难以企及的公平,就是我们现在的身份带给我们的特
别优待。”
程宝舟在和单心珑聊人生,聊哲学,至于台上的两人,则是另一番想法了。
风灵秀不算脾气很好的人。
只是相比起队伍里其他三个,很多时候他显得更有常识,程宝舟虽说看起来靠谱,但风灵秀却总觉得此女身上埋着雷,偶尔突然发作一下,能把人炸飞。
仓衍还在时不觉得,仓衍一走,他顿时觉得自己成了队伍中唯一一个靠谱人,身兼重任。
于是平时隐藏的一些问题,一下子就浮上来了。
不是什么修士都可以一起组队进而四方游历,他们往往有共同的志向,能够相互理解,也能够容纳彼此的矛盾。
风灵秀从小饱受他老娘的毒害,但这种毒害更多建立于精神上,而且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无意识行为。
事实上,他的物质生活相当优渥,作为掌门之子,供给的修炼资源胜过绝大多数的修士。说到底,哪怕他心里有结,总想着别人在用有色眼光看他,但御兽宗的弟子们还是很尊敬他的。
而阳起元呢?他才是一个真正靠自己打拼的。
精意馆不富裕,他是馆主众多弟子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他平日与同门们相处和睦,但总归资源就只有这么点,在弟子们为了争夺资源生出摩擦前,他师娘眼明手快把人挨个丢出去,让他们自己出去打拼。
阳起元的修炼资源,需要靠自己努力挣到手。
这也是他当初在白帝秘境里,最终选择舍弃自己的记忆换取机遇的原因,他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来打拼,而能够给出去的,也只有自己身上的东西。
处境的不同就导致两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而当初两人误以兄弟相称,本身就有点大大小小的误会夹在其中,这日子久了,自然会有不协调的地方出现。
而且——
当他们两人与程宝舟同行,轻易营造出了一个资源有限的环境。
谁是资源?
答案显而易见,是程宝舟。
或者说,程宝舟的关注,她的态度,乃至于她的微笑和目光,在一些原因的作用下,成为了他们无意识想要争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