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是说笑的。

因为目前打入洗星洞内部的魔门卧底几乎都以胡蝶为首,洗星洞并不是小门小派，程师姐的名号都没能做到人人皆知，更别说这位不久前才冒出来的林师弟。

再加上他总是在太极湖域徘徊,大家对他就更没印象了。

而能否以林冠清的身份回去，重点在于胡蝶的配合。

……

“所以，现在你是在告诉我，你的任务失败了，甚至还引来了正道的关注？”

“令我惊讶的是,你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死，反而还在这里联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雪蝴蝶。”

画面另一端的男子说话不疾不徐,他身形伟岸,嗓音浑厚，再加上个性使然,每当他如此说话时别人总是很难生出勇气反抗他。

玄通镜的镜面开始波动，周围的景象莫名出现了几丝老旧与昏黄，仿佛一切都在转向黯淡，胡蝶见之心头一惊,立刻单膝跪下,卑微道：“还望少城主息怒，奴之所以留下这条命联系您，是因为我们的计划还有转机！”

镜面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匍匐的胡蝶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才听见对方的声音：“说说吧,我当初不顾反对送你去洗星洞，又同意你的计划，是因为对你能力的信任,不要让我对自己的决策失望。”

胡蝶心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才神色严肃开始汇报——

“洗星洞之所以察觉卧底，与虚山秘境失踪的那几名弟子有关，这引起了他们的警惕，而我们的目标之一仓衍的弟子程宝舟在外以剑道闻名，却不想她的丹道造诣远要比情报中更惊人，在我布下的棋子接近他们的过程中不慎被她发现了他身上有夺天造化散的痕迹……”

镜面那边传来了男子的一声轻叹，仿佛是在惊讶，见胡蝶顿住，他随即开口：“继续。”

“因此，对方顺藤摸瓜寻上了我们，若是按照常理此时我们早已被她举报给宗门逮捕，然而程宝舟此人并非土生土长的上界人士，她曾在下界穷苦之地摸爬滚打，为了谋生不仅做过流匪，还与魔宗人士混迹过，这身丹道本领亦是那时开始掌握。”

“因为这样的经历，她的心性异于寻常正道人士，并没有因此举报我，反而因为我而对奇阴龙城起了兴趣，正巧此时她接到了掌门派遣的卧底任务，便趁机与我摊牌，想要将计就计让我成为她的暗线。”

“然而奴对龙城忠心耿耿，如今之所以还活着向您汇报这些，都是为了挽救这次计划。倘若我们换一个角度想，首先此人是目标仓衍的唯一弟子，深得对方喜爱，仓衍为了她毫不犹豫拒绝了我的棋子，这才为她争取出了发现异常的时间。”

说罢，胡蝶斟酌着口吻，又道：“其次，掌门之所以派她成为卧底却是信任的表现，认为她能力出众，此举非她莫属。平日在宗门中她亦是深受高层信赖，甚至拥有随意进入我们另一个目标星知传承的权利，如今她被派遣深入奇阴龙城，倘若我们能够抓住这次机会策反她，届时不仅

能够达成所有的目标，还能让正道遭受重创。”

她的言下之意，自然还暗示了假如无法策反，反正人都到了自家手里，到时候抓住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胡蝶听见了男子轻叩桌面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正如他说话那般不疾不徐。

这是一件好事，即便可能几秒之后她等来的是对方的处决，然而当他开始思考与犹豫，这便是她的机会。

至于现在，她只要表现出足够的乖顺，等待对方的回音即可，长久跟随少城主做事并反复揣摩对方心思的经历让她深知他骨子里是个高傲自负且过于相信自己判断的人。

这并非是因为他愚蠢，而是自身才华所带来的傲气。

“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现在——”

“将镜面转过去，立刻。”少城主冷漠道。

胡蝶额间冷汗滴落，却不敢有丝毫耽搁，然而随着她端起玄通镜转过死角处，四周空荡无人，亦看不见任何监视留下的痕迹。

另一边的少城主通过某种秘法确定了此事。

他饶有兴趣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信任你，还真是有趣，这样一想倒也是个妙人，又或者说这程宝舟骨子里也如我一般是个自负之人么？我原先倒是有听说过他对你青睐有加，还等着你什么时候才向我汇报呢。”

说罢，他竟然大笑起来。

胡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静静等待着，直到笑声停歇，才听到了男子应予的答复：“不过放心，我对你倒还算信任，毕竟你身上可有比夺天造化散更恐怖的东西。总之，见见他倒是不妨事，将你的计划和他的准备再好好与我说说。”

这事成了。

少女眼底似有暗芒浮动，而在她的后颈被衣领遮住的地方，金色的眼纹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