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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此突变,燕府里人心惶惶,上下全乱了套,仆人们议论纷纷,唯有燕摇春不受影响,非但如此,她还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因为钱嬷嬷还未回来,没人催促燕摇春早起,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对着镜子折腾半天,也没梳好头发,最后只能爱谁谁,拿发带随便一绑,出去觅食了。
后厨的下人正凑在一堆议论着什么,见了燕摇春来,连忙闭了嘴,垂下头,燕摇春停下脚步,看向她们,就在众人都心惊胆战的时候,她慢吞吞地问道:“厨房有吃的吗?”
几个下人都愣住了,还是厨娘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陪着笑道:“有有有,灶上还有馒头和葱油饼,我去给您热一热。”
“谢谢,”燕摇春想了想,又道:“麻烦你在葱油饼里打个鸡蛋,裹点儿酱,若是有火腿和黄瓜丝,就再好不过了。”
厨娘满口应下,不多时,燕摇春就捧着热乎乎的肉夹馍和煎饼果子走了,看着少女悠闲从容的背影,后厨的人面面相觑,一个小声道:“你们说……她知道老爷和夫人被抓的事情吗?”
“不、不知道吧?”
“是啊,要是知道亲爹被抓,她哪里还吃得下葱油饼啊?”
燕摇春不仅吃得下,她还一气儿吃了俩,等干完煎饼果子和肉夹馍,她又有点撑了,绕着院子溜达两圈,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就被推开了,钱嬷嬷兴冲冲地进来,一迭声叫道:“大姑娘,大姑娘!”
见她满面喜气洋洋,燕摇春心里就有了底,道:“官司赢啦?”
“赢了!赢了!”钱嬷嬷精神抖擞,因为太过激动,几乎不能成语,憋得眼圈都红了。
燕摇春连忙给她抚背拍肩:“嬷嬷慢慢说,不要急。”
钱嬷嬷一把握住她的手,颤声
道:“不止赢了,还、还把燕守仁……杀千刀的燕守仁他要坐大牢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人有些语无伦次,好一会儿,燕摇春才终于听明白来龙去脉,原来,昨夜燕守仁和王氏被官差带走了,那府尹也是个厉害人物,连夜升堂,先单独审了王氏,王氏死活不承认自己偷了江氏的遗物,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还在公堂上打滚撒泼,挨了几板子才老实下来。
府尹后来又审了燕守仁,当着侯府人的面,尤其是钱嬷嬷还在场,指认那一包袱金首饰是他拿出来的,铁证如山,燕守仁否认不得,便说是王氏偷的,与他无关。
谁料他才刚刚说完,后堂就传来王氏的怒吼叫骂,大骂燕守仁不是人,畜生不如,污言秽语之词,听得府尹大皱眉头,惊堂木都快拍烂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俩人在公堂上狠撕了一通,因燕守仁有人证,他确实没有偷江氏的遗物,更何况,江氏是他的妻子,遗物本就是燕府的财产,纵然燕守仁拿了,也算不上偷。
但若是王氏拿了,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因为她那时与燕守仁是和离的状态,她拿江氏的遗物,便是偷窃之罪。
按照大昭律法,入户偷窃,赃物满五贯钱便需处死。
而王氏偷了岂止五贯钱?那一包袱金首饰,她有七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听了府尹的判词,王氏已然吓瘫在地,绝望之际,她忽然想起来一事,大叫道,她和燕守仁没有和离!那张和离书是假的,她和燕守仁才是真正的夫妻,江氏不过是妾罢了,她拿江氏的东西,怎么能算是偷窃呢?
这话犹如石破天惊,燕守仁的脸当时就青了,连连呵斥王氏闭嘴,然而已经晚了,那府尹一见还有隐情,赶紧从公案后走出来,细细追问。
王氏以为保命有望,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原来当年燕守仁娶了江氏后,怕日后生出事端,便找个机会回了老家,与王氏说明此事,想要写一份和离书,还许诺两年后便休妻,将她接去京城享福。
王氏虽是乡下妇人,却也没那么蠢,任由燕守仁吹得天花乱坠,她死活不答应,无奈之下,燕守仁只能写了一份假和离书,但上面的字是他伪签的,手指印也是假的,且和离书需要官府盖章,就连那印章都是伪造的,是燕守仁雕的萝卜章。
如此一来,燕守仁就犯了两条罪名,一是停妻另娶,二是伪造官印,两者皆是大罪。
根据律例,若有妻另娶者,杖八十,后娶之妻归宗,强行离异,回归宗族,而伪造官印就更严重了,若查明属实,即刻处死。
燕摇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只是她,文信侯府、燕守仁,甚至那位知府也没想到,一桩十几年前的偷窃案,竟然会如此之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