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老看着那信纸,摇头怒道:“既然她都自请了,你便让她去,怎么说她也替魔做事,罪有应得。”
只是她说这话时,神情遮不住的暗淡。
另一边,曲微吟跌跌撞撞上了南斗峰,她没有废话,抽出剑来直指看守禁地的二人,红着眼道:“让我进去。”
那两人吓了一跳,忙愁眉苦脸道:“曲小师叔,不是我们不放,是这南斗峰自昨日起便多了一层结界,任何人都进去不得。”
曲微吟眼神看向虚空,论起残月星辰剑便砍,谁知半路便被弹回,带着磅礴的灵力,险些将她击倒,陆繁枝和洛凝连忙将她扶住。
洛凝抹了把眼泪,摇头道:“曲小师叔,你别砍了,进不去的。”
曲微吟摇头推开她们,再次冲向结界,竟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曲小师叔!”陆繁枝大叫一声,“你别闯了,既然这般,就定是洛今宵用什么换了曲小师叔的命,你若再出了事,等洛今宵回来,她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她喊得撕心裂肺,总算叫回了曲微吟的神智。
曲微吟怔怔看向陆繁枝,泪水源源不断流过脸颊,她又看向眼前寒冷的,白雪皑皑的高峰。
这天气,她若真在这结界内,该多冷。
“她会回来么。”曲微吟呢喃道,像是丢了魂一样。
“她会的,洛今宵这人,就是命大,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陆繁枝抽抽嗒嗒道。
曲微吟擦去嘴角血迹,慢慢起身。
“那我便等着她,哪也不去。”曲微吟目光冰冷,恨恨用衣袖沾去泪水。
“洛今宵,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等。”她朱唇颤抖,一字一句道。
“在我耐心耗光前,你必须出来,否则,我就把你忘了!我曲微吟,说到做到。”她说得凶恶,泪水却一直掉,哭得双眼生疼。
后面的陆繁枝和洛凝也哭成了个泪人,陆繁枝上起不接下气,瘪着嘴,一面擦泪一面道:“你说,洛今宵会不会已经……”
“住口!姐姐一定还活着,你方才都说了,我姐姐命大得很!”洛凝马上怒目而视。
“她也不知受了什么苦。”陆繁枝摇头
。
洛凝闻言,眼神看向曲微吟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那身影飘摇悲切,她吸了吸鼻子,开口道:“可我觉得,曲小师叔真的很可怜。”
“姐姐有我,有你,有柳长老。可是曲小师叔的生命中,只有姐姐一人。”
如今那唯一的一人不在了,她怕是痛得如同剜心吧。
无悔门这一场浩劫,让五湖四海的门派都人心惶惶,对魔族之恨更为深入骨髓,可魔族经此一役后,却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
无悔门的曲微吟,大名再次传遍了各地,被人们所敬仰,且津津乐道。
只听说她同入魔叛徒曲乘州一战,同归于尽后又死而复生,之后便性情大变,终日不见人影,枯守着一座高峰。
再后来,她不知因为什么契机,终于下山,人们这才偶尔能见她真容,只是见过她之人,无一不摇头叹息,说这曲微吟虽有着仙人之貌,但脾性却怪异得很,从不见笑脸不说,还十分凶神恶煞,让人见了便心生恐惧。
与此同时,她又常往返于四海八荒,一遍遍走过大山名川,偶尔除魔,也是做完就走,从不同人交流,好似活着,又好似只是一个人活着。
不过江湖中,难以理解之人繁多,故而她也只是会在酒馆夜灯下会被人提起,大部分时候,人们远有其他数不清的八卦传闻可以谈。
日子慢慢流淌着,如同白驹过隙,脚步不紧不慢,便恍然过去了五年。
在一个地方,这五年没有四季更迭,终日白雪皑皑,便是南斗峰的最高处,偶尔能出现几个奇形怪状的雪人。
这日,忽然刮起极大的风,将雪人们吹得东倒西歪,吵醒了冰床上睡着的女子。
女子身着青衣,即便是施过法的材料,也着实显得旧了。
她眉头微皱,翻身坐起,披散着的黑发几乎垂到地上,她睁眼时,瞳仁儿黑得和发丝一般,深邃明亮,看着人时,总会令人有种陷落之感。
她腰板纤细修长,双肩玲珑平直,伸懒腰时,衣服总显得紧绷绷的,不甚合体。
一老妇从外面走进,见她醒了,慈爱笑道:“洛姑娘,你那些雪人,门主已经替你扶好了。”
洛今宵闻言,脸颊绽开笑靥,道了声多谢。
只是她这笑,看起来也有些冷清平淡。
老妇开门出去,一面在风雪中走向门主的屋子,一面思忖,自从这洛姑娘来了后,这终年积雪的山峰上,好歹也多了些人气儿。
她一把年纪,能亲眼看着一懵懂年轻的女娃长成倾国倾城的女子,还有些感慨在其中。
只是这姑娘,笑起来总不像笑,眼底却没什么开心,看着倒是有几分门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