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缠的衣角犹如大火,烧得人近乎理智全无,好在沈随风还有一分良心,在大火失守时强行停下。()
冯乐真呼吸急促,眼神却十分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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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沈随风眸色沉沉,伸手抚去她唇上水色。
冯乐真面无表情:“疯子。”
沈随风笑了一声:“在下陪殿下赴死,殿下怎么还不高兴了?”
“谁要你陪,”冯乐真伸手推他,“滚开,太重。”
沈随风顺势起身,又重新坐回床边,若不是两人的衣衫都揉得有些乱了,只凭疏远冷清的氛围,还真难以想象刚才曾发生过什么。
“我会治好殿下。”他认真道。
冯乐真懒倦地看他一眼。
“我和殿下,都不会死。”见她不理自己,沈随风又补充一句。
冯乐真给的回答是冷笑一声。
沈随风也不介意,将手里的药糊抹在膏药贴上,啪的一声糊在她脑门上。
冯乐真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拿起枕头砸他。
沈随风顺势接过,毫不客气地抱在怀中:“扔枕头这力道,简直能砸死一头牛,哪像是要死的人。”
冯乐真闻言,更加懒得理他。她方才故作虚弱说那些话,其实是为了让他松口帮自己跟沈家合作,这个疯子倒好,不仅不上当,还扯下她的面巾做出这种荒唐事。
这下好了,她没达成目的,还可能过了病气给如今唯一能靠得住的大夫,不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殿下。”沈随风突然唤她。
冯乐真闭上眼睛,不想看他:“嗯。”
“你的热已经退了。”沈随风说。
冯乐真没什么表情:“知道。”
高热与否,她作为本人还能不清楚吗?
“所以你方才说的帖子是真的吗?”沈随风笑问。
冯乐真面无表情:“假的。”
“那你做的那些安排……”
“也是假的,”冯乐真睁眼看他,“你听到的所有事,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你卸下心防,答应替本宫说服你大哥的计策而已。”
“殿下不愧是殿下,都染疫症了仍不忘图谋大业,在下佩服。”沈随风抱拳揶揄。
冯乐真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想气死本宫,就最好少少说话。”
沈随风浅浅一笑,垂眸握住她的手。
冯乐真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抽出来。
房间里就此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冯乐真刚退了热,身体乏累到了极致,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沈随风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倒是想一直守在床边,可惜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等着,他只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冯乐真又开始起热,这一次高热来势汹汹,不多会儿汗意便湿透了衣襟。她昏昏沉沉,怎么也醒不来,只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擦脸。
() “殿下,殿下……”
似乎有人唤她,她眉头蹙了蹙,便陷入了更深层的黑暗。
再一次醒来,外面还黑着,冯乐真嘴唇动了动,还未开口说话,一杯温水便递到了唇边。
她疲惫地喝了一口,再抬眸便看到了沈随风布满血丝的眼睛。
冯乐真微微一顿:“怎么这般憔悴?”
“白天研制药方,晚上还要守着殿下,不憔悴才奇怪。”沈随风一开口,声音比她还沙哑。
冯乐真与他对视许久,心底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本宫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猛然坐起身,随即又因为头晕眼花倒回床上:“本、本宫患病之事……”
“没有泄露,百姓问起,我说是殿下沐浴斋戒为他们祈福,这几日不能出来。”沈随风解释。
冯乐真这才松一口气:“糊弄过去了就好,如今人心惶惶,若是知晓本宫患病,只怕是要闹出事来。”
“殿下都这样了,就别操心别人了吧。”沈随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生出一分不悦。
冯乐真笑笑:“倒不是操心,只是凡事要多考虑。”
沈随风不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冯乐真眸色柔和了些:“沈先生,这几日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沈随风冷着脸。
冯乐真:“……”
“既然知道在下辛苦,就请殿下赶紧好起来,不要再添乱了。”沈随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冯乐真轻笑:“本宫尽量。”
沈随风将她头上的药贴揭下来,又重新换一个新的上去,冯乐真想说既然没用还是别贴了,可一对上他的眼神,又识趣不言了。
谁让自己如今需要人家呢。冯乐真腹诽一句,很快又开始昏昏欲睡。
沈随风不再言语,安静地看着她睡了过去,当注意到她眉头时不时蹙起时,突然想起自己随身带的有安神香,于是四下张望一圈,看到到角落的柜子上放的有香炉时,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香炉看着十分粗糙,上头还蒙了一层灰,应该是从前住在这里的人用过的,沈随风拿起来细细擦拭,刚要把香点上,突然注意到下面的柜子抽屉开了一条缝,里头隐约放着什么东西。
他对别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可今日却鬼使神差地拉开了抽屉。
是一封盖了长公主私印的密信。
沈随风盯着上面的章看了许久,最后神色淡淡地回头看向熟睡的人。
“还真是没一句实话。”
托安神香的福,冯乐真这一觉睡得很好,只是翌日醒来时,身上依然没有退热,疹子也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她开始出现像其他人一样食欲不振的症状,只是当着沈随风的面,多少还是吃了一些。沈随风看出她的勉强,却没有打断,直到她彻底吃不下了才收拾碗筷:“你如今身子正虚,多用些饭菜没
有坏处。”
说罢,久久没听到冯乐真回应,再回头看向她时,却看到她正靠在桌上打瞌睡。
沈随风眼神暗了暗,沉默无言地将她抱到床上,转身就出去继续配药。
这么多天毫无进展,百姓们尚无太大反应,大夫们便已经要崩溃了,于是又一次对沈随风提出质疑。沈随风坐在熬药的锅子前,闻言只反问一句:“不听我的,难不成你们有别的法子?”
大夫们瞬间沉默了。
“所以还废什么话,继续配药。”沈随风头也不抬。
大夫们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各自去忙,沈随风本以为终于清静了,却有一人始终没走。他皱了皱眉抬头,刚要问还站着做什么,那人突然道:“沈御医是不是已经许久没有睡觉了?”
沈随风不说话了。
“知道您为疫症一事费尽心思,只是您也是大夫,该知劳逸结合的道理,若长久不睡,只怕损坏脑子,反而是欲速则不达。”那人温声劝道。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再开口谦逊许多:“我之后会多加注意。”
那人见他还算听劝,笑了笑便离开了。
沈随风捏了捏眉心,继续配比药草,仿佛刚才说会多加注意的人不是他。
冯乐真睡了醒醒了睡,在不知第几次醒来后,总算感觉精神好了点。
人一醒,就总想做点什么,她思索片刻,一脸郑重地拿起了扫帚。
沈随风这些时日忙得厉害,没有时间再帮她清扫屋子,如今屋里虽然看着还算干净,但已经浮了一层灰尘,冯乐真决定自己收拾一下。
一刻钟后,她放弃了。
虽然昔日出巡各地,也有过艰难的时候,但再艰难也没亲自扫过地,本来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可真当自己去做时,才发现如此困难。
冯乐真叹息一声看向水盆,又动了擦桌子的想法。
于是沈随风回来时,便看到她拿着手帕,正一脸郑重地擦桌上那盆兰花。
“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擦它了?”他一边将吃食放下,一边不解地问。
冯乐真幽幽看向他:“本来是打算擦桌子的。”
沈随风:“?”
“但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索性来擦擦兰草吧,至少这个本宫能做好。”她又道。
沈随风这才看到桌子上还丢着一张染了灰尘的脏帕子,而被她擦过的地方已经干了,却还留着明显的水渍痕迹。
他无言片刻,再对上冯乐真的视线时认真道:“其实殿下也擦不好兰草,毕竟兰草这东西……擦叶子就行,没必要擦它的根。”
冯乐真看一眼自己停在根上的手指,静了静后把帕子扔了。
沈随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盆兰草下面的土太少,以至于根茎露出,本宫这才想擦一下。”冯乐真嘴硬。
沈随风笑得更放肆了。
冯乐真想将兰草砸过去,可惜花盆太重,她只能放弃。
等她坐下用膳时,沈随风突然想到什么:“方才有几位老人家找到我,说今晚想做一场篝火祈福,请我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篝火祈福?”冯乐真不解。
沈随风颔首:“是西江城特有的一种习俗,烧一场篝火,再以篝火灰在布条上写下愿望系在树上,便可将心愿传递给漫天神佛,他们说殿下为了他们整日闭门不出,他们也想做些什么,同殿下一起祈愿疫症赶紧结束。”
冯乐真眼底带笑:“若是可以稳定民心,倒可以一试。”
“嗯,知道殿下会同意,所以我提前替你答应了。”沈随风一脸淡定。
冯乐真无语:“那你可真是放肆。”
沈随风笑了一声,意外的没有反驳。
当天晚上,演武场便燃起了五六堆篝火,百姓们围着篝火谈天说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等到篝火燃尽,便纷纷上前去取烧完的木棍或灰烬,有人眼疾手快抢了两片木棍,还分了一片给沈随风。
“沈大夫,你也写呀!写完了之后挂树上,挂得越高愿望就实现得越快!”
沈随风正要去看冯乐真,闻言笑着摆摆手:“我不信这些,你们自便就好。”
“写一写吧,这是向上天祈福呢,你要是不想挂,我替你挂上也行,就是可能挂得没那么高,愿望要慢一点实现。”那人还在劝。
沈随风只是笑,敷衍几句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他急匆匆远离喧闹,头也不回地朝着有冯乐真的寝房走,等远远看到房门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怎么不在屋里待着?”他眉头紧皱,步伐更快了些。
冯乐真抬眸看向他:“篝火祈福热闹吗?”
“热闹,殿下若是想去看看,就进屋加件衣裳,我带你过去。”沈随风放缓了神色。
冯乐真笑了笑:“不必了。”
沈随风也跟着扬起唇角,伸出手正要扶她进屋,她却突然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手在空中错开,沈随风微微一怔,再对上她的视线时,突然感觉一阵不妙。
“沈随风,”冯乐真一脸平静地验证了他的预感,“本宫似乎更严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