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拿着鱼骨回到床边,认真将其挂在了床头的帐子上,绯战慵懒地靠在柱子上,盯着她专注的眉眼看个不停。
许久,他突然开口:“要不我不争王位了,去大乾做皇夫如何?”
“好啊。”冯乐真回答。
她答得太过干脆,干脆得让绯战都愣住了。
冯乐真挂好鱼骨,似笑非笑地回头:“去吗?”
绯战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片刻之后又是一副无赖样:“殿下愿意养着我,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想做殿下的皇夫,多少得有点真本事才行,要不殿下先试试,看看还满意不?”
说着话,他突然走上前,二话不说将冯乐真放倒在床上。
冯乐真早就习惯了他时常发疯的毛病,任由身子陷进柔软的床铺,还不忘说一句:“伺候得不好,本宫就杀了你。”
“皇上好凶,妾身害怕。”绯战哼哼唧唧。
冯乐真无言一瞬,到底觉得自称妾身的绯战太过变态,一巴掌把人拍走了。
两人正玩闹,大妃又送了东西来,只好先将东西接了再说。
接下来两三日,大妃二妃宫里一直陆续有东西送来,从一开始单纯为了争取绯战这个人,到后来已经有了别苗头的意思。
冯乐真对如今的情况很是满意,但还是嫌进度不够快。
“是时候给添把火了。”她提醒道。
绯战若有所思,当晚就去了二妃宫里,直到过了子时才回来。
翌日早上,绯释便在朝会上,提了一个开荒助民的国策,引得塔原王大加称赞,连‘绯释最有本王当年风范’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朝会结束,大妃大发雷霆,绯晒倒是觉得没什么。
“不过是雕虫小技,阿母何必放在心上。”他劝道。
大妃怒道:“雕虫小技?怎不见你也提一个!再说这宫人谁人不知绯释勤勉有余远见不足,岂能想出这样的点子?!”
“阿母的意思是……”
“昨晚,绯战去了二妃宫里。”她冷声道。
绯晒脸色一冷:“他投靠老二了?”
“倒也未必,”大妃深吸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咱们得想想办法了,不能让绯战为他们所用。”
当天晚上,她便亲自登门给绯战送宵夜了,二妃见状顿时坐不住,也开始日日嘘寒问暖,两个人都知道绯战孝顺,所以对日暖阁上心的同时,也不忘时不时去一下骆盈那边,骆盈每次见了二人都是忐忑又激动,心情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相比他们的忙碌,绯战却是淡定,偶尔还会以调侃的语气同冯乐真说:“不过是露出冰山一角,就能让她们如此趋之若鹜,可见她们的儿子实在是不堪一用。”
“那就再热闹一些?”冯乐真勾唇。
绯战也笑了:“知道我最喜欢殿下什么吗?不是美貌,也不是才智,而是你这股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
像个疯子,和他一样。
冯乐真垂下眼眸,摸了摸手腕上的珍珠手串,不说话了。
这手串是大妃所赠,她日日戴着,整个日暖阁都知道她
喜欢,今日她突然不想戴了,便放在了桌面的最边上。
摇摇欲坠。
绯战扫了一眼,没有开口提醒,于是一个时辰后果然掉落在地上,当场就摔碎了两颗。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负责打扫的奴仆惊呼一声,担忧地看向冯乐真,“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是我自己没收好,怪不得别人,”冯乐真叹息一声,“只可惜我很喜欢珍珠,这回是没的戴了。”
奴仆眼珠子一转,当即道:“二妃之前还送了一条呢,不如奴才给您取来。”
“如此也好。”冯乐真点头。
二妃送的那串是彩珠,个头虽小,但颜色却鲜艳,戴在手腕上很是引人注目,冯乐真一到大妃宫里,大妃便瞧见了。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条?”大妃问。
冯乐真无奈:“被奴仆摔碎了,这条是二妃送的,也好看,我便戴着了。”
“什么奴仆这般不小心。”大妃皱眉。
冯乐真摇了摇头:“我初来乍到,对日暖阁的人都不熟悉,也不太叫得上名。”
说罢停顿一瞬,不经意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那珠串离他极远,他却还是给我打碎了,好像故意一般……”
大妃神情微动,等她走后顿时冷了脸,指着刚进门的绯晒道:“想办法将二妃在日暖阁的眼线都清出去,如今设计到我头上来了,当真是活得不耐烦。”
“是。”绯晒答应一声。
他做事一向大刀阔斧,这边刚找上绯战,以替弟弟清理废物为理由将二妃留下的眼线剔了些出去,那边二妃便得了消息,于是绯释也照猫画虎又做一遍,等这俩人都折腾完了,绯战再将残余那些以双方名义解决掉,日暖阁彻底清净了不说,大妃二妃双方也彻底撕破了脸。
上面的人撕破脸,下面的人自然也要跟着站队,整个王宫面上平静,实则已经暗涌重重。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大妃和二妃的人同时到了,皆是说想请他们两夫妻去用膳。
“二妃那边得了一头鹿,做成了鹿肉锅子,很是滋补呢!”二妃的奴仆先道。
大妃的奴仆又赶紧说:“大妃说三王子这几日劳累,特意准备了一些药膳,鹿肉虽好,但大夏天的到底还是燥了些。”
“鹿肉哪里燥了?我看鹿肉倒是好得很!药膳才是苦涩难吃!”
“药膳最养身子!对三王子最好,大夏天的吃鹿肉,简直是匪夷所思……”
两人眼看着要吵起来,绯战直接叫停,奴仆们自知失了分寸,赶紧闭嘴看向绯战。
一片安静中,绯战缓缓开口:“我许久没跟二哥聊天了,要不去二妃那边吃饭吧。”
“我想去陪大妃,”冯乐真突然开口,“大妃对我很好,我不忍拂了她的面子。”
“男人做了主,哪有女人说话的份!”绯战不悦。
冯乐真也冷下脸:“你算什么男人。”
“你……”似乎戳到绯
战痛处,他额角青筋直冒,但最后也只是撂下一句,“随你去哪,我反正去二妃宫里!”
说罢,便扬长而去,二妃的奴仆得意地看了眼大妃的奴仆,连忙跟了过去。大妃的奴仆虽然有些不满,但想到能请到三王子妃,总比谁都没请到的好交差,这么一想,也赶紧热情招呼冯乐真。
冯乐真独自跟着奴仆去了大妃宫里,大妃见只有她自己,也没有太失望,毕竟绯战这段时间天天往二妃那边跑,绯释也一直在朝会上大出风头,没有料错的话,绯战心里应该已经彻底偏向二妃了。
人心已偏,自然不会再轻易回头。大妃面上平静,只是拉着冯乐真到桌前坐下,问了句绯战为何不来。
冯乐真眼圈一红:“他非要去二妃那里吃什么鹿肉锅子。”
大妃顿了顿,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吃鹿肉锅子做什么,万一吃得过量,掏空他的身子不说,你也跟着受罪,当真不是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就不知道心疼。”
被她这么一说,冯乐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事,顿时捂上脸哽咽。
大妃叹气:“你也别难过,绯战那毛病……总能治好的。”
“不求他能治好,只求他别再折腾我就是。”冯乐真不经意间露出胳膊上的红痕,又在她彻底看清之前遮住。
大妃一脸凝重,像是心疼了:“绯战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容易受人挑唆,你不知道,他以前也没这么多毛病,就是跟他二哥玩多了,才会学那些上不得台的东西,你以后让他离二妃那些人远些,日子总会过好的。”
“说得容易,我劝他他也得听啊。”冯乐真哀愁。
大妃笑了:“你容貌漂亮,又年轻,若是说话软些,他会听的。”
冯乐真一愣,不解地看向她。
大妃看了眼外面,掏出一个药包给她。
“绯战的毛病,我心里一直是惦记的,这药是一个老大夫给我的,据说十分有用,你每日里给他往碗里放一些,慢慢的他就好了,等他好了,将来与你生儿育女,自然什么都听你的。”大妃温声道。
冯乐真怔怔看着她手里的药包,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接过:“当真有用?”
“有用,但得长期吃,起初是没什么效果的,”大妃说罢,又交代一句,“你放药时背着他些,莫要让他知道了,男人嘛,最是要强,你也是懂的。”
冯乐真接过药,懵懂地答应了一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在大妃这里简单用了一餐,便直接回日暖阁了,绯战还没回,寝屋里点着昏黄的蜡烛,格外清净。
冯乐真享受完片刻的清净,将药包从怀里拿了出来。
药包打开,是粉状的东西,如今局势不明,即便绯战投靠二妃,大妃也不敢轻易下毒,所以这东西是要不了人命的……要不了人命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冯乐真若有所思,拿过一个杯子倒上清茶,又把药包里的大半粉末倒进去搅了搅。药粉很快溶于水,变得无色无味。
搅好了,她耐心坐着,等绯战回来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