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原王突然病了。
接连两日匮乏无力,等到第三日的时候倒下了,然后便是昏迷不醒。他这病来得太快,许多事都被搁置了,二王子一派当即提出解除二王子禁足,好叫他出面主持大局,结果阿日迪一族第一个反对。
“前几日王上才说了要二王子闭门思过,现在王上一病,你们就要放他出来,可曾将王上放在眼里!”阿日迪怒斥。
另一方立刻反驳:“话不是这样说的,王上当时责罚二王子时,可没有想到今日会病得这样重,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提前将二王子放出来主持大局。”
“你又不是王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晓王上是怎么想的?”阿日迪冷笑一声,“如今王上刚病重,你们便迫不及待想违背他的命令,也不知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们还想问问你们是安的什么心呢,王上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在责罚二王子之后,怕不是有些人故意为之,好叫那些血统不纯的人趁机把持塔原吧。”
“你……”
眼看着双方要闹起来,绯战浅浅一笑,主动站出来说话:“各位也别吵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需要诸位多多合作共渡难关才是,二哥面壁思过一事的确是父王亲口下令,如今他老人家昏迷不醒,我们也不好违背他的命令,还是由我来暂时主持朝局吧。”
他这样一说,绯释一派当即又要反驳,绯战抬眸看向众人,神色淡了两分:“至于方才揣度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了,毕竟大夫已经看过了,确定父王是自身多年的沉珂引起昏迷,与人无尤,若再这样胡言乱语,只怕有心人会觉得二哥刚被关父王就病重,或许是二哥对父王不满才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呢。”
三言两语,将揣度的对象从自己变成绯释,阿日迪一族顿时扬眉吐气,绯释一族却是憋屈,有几个存不住气的想要反驳,却被强行拉住了。
“三王子来主事也行,前提是你要有那个本事,若是没有,还是得让二王子来主持大局。”塔原王昏迷前确确实实下了命令让绯释闭门思过,他们也只能先退一步了。
绯战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当即便答应了。
议事到深夜,他总算回了日暖阁。
一进院门,便瞧见了寝屋亮着的灯烛,绯战紧绷了一整日的后背总算放松了些。他在院中站了许久,才缓步朝屋里走去。
屋子里,靠近窗子的柜桌上,摆着一个烧得黑漆漆的灯笼骨架,冯乐真坐在旁边,正低着头刺绣,听到绯战回来的声响也没有抬头。
绯战不紧不慢走到她身边站定,仔细看了许久后,忍不住出言嘲笑:“殿下的绣工,未免太拙劣了些。”
冯乐真将绣到一半的荷花举到灯下,仔细观察半天后承认:“是差了些。”
歪歪扭扭,还死板。
“我说从前怎么没见殿下做过这种细活,合着是没这个天赋,”绯战将绣品拿过来,看到下面还画了绣样时,不由得笑了,“这下头的绣样倒是精致,把刺绣拆了
,拿出去还是能卖点钱的。”
冯乐真直接把东西夺回来:“今日商议得如何了?”
“他们同意暂时由我主持朝政,但我若无法胜任,便只能将绯释放出来。”绯战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他们是笃定你在大乾的那些年没学到任何东西,即便有点小聪明,也担不起一国的责任。”
“可惜他们错了,今日我既掌权,便绝不会再轻易放手。”绯战勾起唇角,眼神一片冰冷。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别得意忘形,等着吧,他们肯定是要给你找麻烦的。”
“无妨,脏水泼出来,会淋到谁身上就未必了。”绯战既然敢‘临危受命’,就绝不怕他们搞小动作。
冯乐真笑了一声:“但也别玩得太过,现在的敌人,未必不会是以后的盟军。”
“我省得的,”绯战说着,又看向她手里的绣品,结果这次还看到了她手指上扎出的伤痕,本来带笑的眉眼顿时透出一分不悦,“不会绣就别绣了,想要什么花样,让绣娘去做就是。”
“本宫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冯乐真手上的动作不停,结果一不留神又扎了一下。
绯战看不过眼,直接夺了过去:“打发时间的法子那么多,怎会想起绣这个?”
“也没什么,只是在塔原的王宫里待得久了,跟宫里人打太多交道,总是时不时想起小时候,”冯乐真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绣品上,“那时本宫身边的伴读人人都有一手好绣活儿,本宫不甘为人之后,也悄悄学了几日,结果手上扎的伤口被先帝瞧见了,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将教本宫的人都训了一遍,还拉着本宫说,他的女儿不需要学这些消磨性子的事,照样是整个大乾最尊贵的姑娘,从那以后,本宫便再也没碰过这些。”
绯战靠在桌边,脑海浮现乾元帝那张沉静沧桑的脸,唇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你那个爹也是个奇人,能想出用女儿磨砺儿子的法子,结果最后女儿越来越强势,儿子却依旧烂泥扶不上墙,也不知他临终之前,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会不会让你好好学女红,长成所有大乾女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