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削断一根,又有无数根拔地而起,它们周身浊气浓郁,竟像是因人心底的阴暗而生。
“八成是没救了。”沈映宵叹了一口气,本着能救就救,救不了算了的原则,“我看我还是去找找阵眼吧。”
这座镜中城,应该是孕育浊
() 气的地方。沈映宵便干脆放开心神,往浊气最浓的地方走。
走了一阵,竟是离前一天他们待过的破庙越来越近了。
沈映宵远远望见那座庙,忽然怔住。
——镜中城这个遍地废墟的地方,破庙却居然是完好的。
他蹙了蹙眉,加快脚步,去了这怎么看怎么异常的地方。
……
到了院门口,沈映宵推开上着朱漆的门,步入其中。
进了正殿,便见殿中端坐着一尊巨大铜像,那佛像盘坐在地,两手各自镶嵌着一只铜盆。
铜盆竖着放置,底部光亮如镜。
沈映宵目光落了上去,忽然,他看见镜中模糊闪过一道身影。
——外界不知哪条街道上,凌尘持剑走着,像是正在远望某些镜中看不见的东西。
沈映宵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前走了走,想看得更加清楚些,可盆底却又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简直像过了试用期正等待收费一样,只留了一点残影,勾得人心急。
沈映宵:“……”诡计多端的铜盆。
可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不得不踩。毕竟这铜盆的确能照出外间的景象,沈映宵很难不在意凌尘正在做些什么,若提早知道,也能提前应对。
仗着自己的神志无法被入侵,沈映宵咬了咬牙,走了过去。
铜盆离地只有不到半米高,沈映宵俯身看了看,试探着单膝落地。
膝盖靠近地面的一瞬间,泥地里腾地蹿出几根藤蔓,缠在他腿上,另一条腿也被拉了下去。
那拖拽的力道极大,沈映宵猝不及防就给这铜盆行了个大礼。好在铜盆也不是受了跪却不办事——双膝落地的一瞬间,盆底画面骤然清晰。
外界城中,凌尘一路寻找着什么,竟然渐渐来到了破庙。
他停在殿外思索了一下,推门进入庙中。
……
一炷香之前。
凌尘在城主府中寻了一阵,却找不到人,只遇到了几次突然袭击,以及随着袭击悄然出现在身后,等他撞上去的铜镜。
可惜有了先前的经历,凌尘并未上当。他一一避开,望着铜镜周围那细密的阵纹,心里猜到银面人刚才大概是推开他,自己掉进了铜镜当中。
救人最忌买一送一,凌尘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抓住每一次时机,记下了那些阵纹的细节。
就在这时,他想起什么,按了按手腕——差点忘了,先前银面人用来传信的那一道丝线,此时还留在腕上,尚未解开。
凌尘寻着这点线索,发现银面人像是已经出了城主府。
他便也破水而出,回到岸边。抬头一看,本该等在岸上的梅文鹤却不见了。
凌尘:“……”
莫非自己想多了,实际上是他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擅长转头就丢?
找一个是找,找两个也是找。
总归只有那么一条线索,凌尘便继续循着腕间细线找去,一路来到了城郊的破庙。
进了庙,凌尘立刻发现,屋里的细节有了变化——那两只被随意丢在废墟里的铜盆,不知被谁捡出来,一左一右挂在了墙上。
凌尘目光落在上面,避开会被镜子照到的范围,试探出声:“有人么?”
……
镜中世界。
随着凌尘的这一句话,沈映宵忽然怔住。
——他竟然清晰地听到了凌尘的声音。
刚才不管是在城中,还是凌尘进庙之前,这铜盆明明只有画面,并无声响。
可现在,凝神去听,不仅仅是凌尘的嗓音,他竟然还听到了外界微风扫过屋檐的响动,以及草丛里的啾啾虫鸣。
沈映宵忽然明白了什么:就在凌尘进殿的一刹那,铜盆内外的声音被连通了。
既然自己能听到外面的动静,那么凌尘恐怕也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这东西莫非是想让他求助,把凌尘引进镜子当中?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沈映宵忽的浑身一颤——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原本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可现在,这东西却故意戳弄起来。
先是刺了他一下,发现他有了防备,竟又来挠他的痒,为了逼他出声,不择手段。
沈映宵死死咬住牙,咽下一切声响,同时心里忍不住大骂:这东西不会真的以为他能把凌尘引进来吧!
抓人质也不抓个管用的,简直是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