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婴童血入药的长生丹?那不是姚良玉炼制的邪药么?清鹤山庄被攻破时,此物不是连同那丹炉一道被毁掉了么?”
顾凌洲深吸一口气,问:“究竟怎么回事?”
太监情知大势已去,哭得越发厉害,只能咬牙闭目道:“丹炉并未被摧毁,陛下,陛下一直在服用此药,调养身体……”
顾忠惊在原地。
转头看家主,已然捂着心口,沉痛闭上了双目。
“今日之事,不要外传,也不要让陛下知晓。”
好一会儿L,顾凌洲平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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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长公主祭礼正式开始。
天盛帝一身素服,亲自率领百官至千秋殿,为已故长公主行拜祭礼。
卫瑾瑜同样一身素白颜色,站在皇帝身后,其他官员则依品阶着不同绣纹的玄色礼服。
长公主忌辰,礼部提前一月已经开始准备,仪式堪称盛大,礼仪自然也繁琐。皇帝面色肉眼可见憔悴,亲自到长公主灵位前叩拜,敬香,目中满是哀痛色。
“长公主仙魂已去,陛下当保重身体才是,否则长公主泉下有知,定也不安。”
曹德海红着眼在旁边低声劝。
但天盛帝仍跪在蒲团上,凝望着被袅袅香烟萦绕的长公主牌位。
这时,官员中忽起了窃窃私语。
天盛帝皱眉。
卫悯直接吩咐:“再有喧闹者,直接拉出去廷杖。”
“首辅饶命。”
“陛下饶命。”
几个私语的官员面露惶恐,小心翼翼道:“非臣等失仪,实在是天降异象,且关乎长公主……”
这时,锦衣卫指挥使章之豹亦罕见神色匆忙赶来。
“到底何事?”
卫悯问。
一名官员道:“首辅您还不知道么,如今上京城都已经传开了,延庆府神龟显灵,驮着一块千年石碑出水,那碑上写着……”
“写着什么?”
“写着——天下乱,公主冤。”
跪在蒲团上闭目祷告的皇帝终于睁开了眼。
卫悯眼神微微一变,接着厉声呵斥:“一派胡言!”
“神龟之说,不过前人杜撰,定是有人故意而为,扰乱民心!”
“首辅此言差矣。”
另一人忽扬声开口。
“今日乃长公主忌辰,这石碑所言之事,又恰恰与公主有关。”
“神龟出洛水,背负洛书,献于伏羲,天下皆知,怎能说是杜撰,如今神龟再度现于世,怎能不说是一种警示呢?”
“警示?”
卫悯直接冷笑。
“那裴尚书说说,这石碑到底在警示何事?”
说话之人正是裴氏家主,工部尚书裴行简。
裴氏如今在朝中元气大伤,只剩裴行简这个工部尚书还在苦苦支撑。裴
行简会与卫氏过不去,实在太正常不过。
裴行简不紧不慢道:“既是上天警示,自然要细细查证,才能知晓真相。那块石碑便是由我家中佃户在劳作时发现,现已运至延庆府县衙里,据家中管事禀报,石碑颜色与其上字迹皆古旧,非十数年沉积不可成,就是碑是旧碑,字也绝无做旧可能。首辅不如派人去仔细查看。只是此事如今已经传遍上京,若不查出一个真相,恐怕难安民心。”
“巧,真是巧啊。”
卫悯面色沉怒。
然而也明白,此事既已沸沸扬扬传扬开,朝廷便绝无坐视不理的理由。
便一拱袖,朝皇帝道:“陛下,臣以为,应该立刻调遣京营精锐,前往延庆府查证此事,好厘清真相,消灭谣言,抓住幕后主使。”
天盛帝点头。
“首辅思量周全。”
顿了顿,又吩咐章之豹:“事关重大,你也带人去一趟吧。”
章之豹自然明白皇帝意思,应是。
祭礼继续有条不紊进行,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彻底结束。天盛帝与一直站在殿中主持仪式的礼部尚书梁音道:“今日有劳爱卿了。”
梁音恭声道:“一切皆是陛下统筹得当,臣不敢居功。”
皇帝欣慰笑了下,没有说话。
只是与今日突然天降神迹的神秘石碑一般,今日这场祭礼,似乎注定了不能平静结束。
在百官准备辞别皇帝离宫之际,一阵惊天动地的鼓声,忽然自宫门方向传来,响彻整座皇宫。
百官神色齐齐遽然一变。
站在官员之首的三位次辅也在一霎间停住步子,神色凝重往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因在宫城之内,能发出如此动静的鼓声,只有一个——
“是登闻鼓!”
很快有官员说出了答案。
登闻鼓,只有有大冤不得雪时,才会被敲响。
但自从十年前,一名大学士连同数百学子被杖毙鼓下后,这面曾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鼓,再也没有响过。
十年后,鼓声再度响起。
在十年前,长公主死之日。
皇帝面孔雪白,仿佛想起往事,出了很久的神,才道:“登闻鼓响,必须朕这个天子出面受理。”
“没错。”
卫悯冷漠接过话。
“但有一个前提,鸣鼓者,必须先受一百杖。”
“若还有命活着,才能面见天子。”
皇帝道:“是啊,朕险些忘了这个规定,那便依规矩——”
皇帝话没说完,前去查看情况的刑部官员神色异常折返了回来,低声禀道:“陛下,首辅,鸣鼓之人,已经先一步到大理寺领了一百杖。”
百官纷纷露出诧异色。
卫悯则紧皱起眉。
皇帝默了默,问:“鸣鼓者何人?”
官员回道:“是一个妇人,下官亦不认识,只说是为亡夫鸣冤。不过,那些百姓听闻消息,佩服这妇人的气节,都涌到了宫门外,等着陛下为那妇人做主呢。”
“陛下。”
一直沉默的顾凌洲凝重收回视线,正色道:“登闻鼓响,非同小可。”
“鸣鼓者既已按照规矩受刑,就请陛下审理案情吧。”
天盛帝点头。
“阁老所言甚是。”
“诸位爱卿,便随朕一起,去一看究竟吧。”
众官员跟在皇帝仪驾之后,跟随皇帝一起登上宫门楼,放眼望去,果然宫门前人头攒动,围观人群被守卫持长枪拦在外围,而正中间的空地上,则跪着一个身上满是血色的妇人。
妇人手中举着供状,见皇帝露面,强撑着跪直身体,仰起头,高声道:“民妇吴氏,为亡夫虞庆鸣冤!求陛下还亡夫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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