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漫天,天边的云被染成了艺术家画布上的颜色。
陆嘉望打转方向盘,车驶下高架桥,风景擦窗而过。
往前再拐两个弯就是清城话剧艺术中心,可离目的地越近,他心情越是复杂。
说不清他是期待叶以蘅还在那等他,还是期望她等不到自己已经回去了。可片刻后,他又觉得这两种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
去的路上,他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听。
或许就像她在微信上说的一样,她讨厌他了。
车速开得很快,陆嘉望极少有这种急切地盼望着见到一个人的心情,忐忑、不安、焦躁,还有些愧疚。
十字路口,红灯,陆嘉望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她还是没有回他的电话。
他神色茫然,随后放下了手机。
好不容易到了艺术中心正门,车停在马路对面,陆嘉望从车上下来。
当他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单薄身影,他忽然脚步顿了顿,心情沉重。
话剧早已散场,此时门口只有零星几个人,但只有她是自己来的,其他人聚在一起在门口拍照,她担心自己挡到了别人的镜头还往旁边挪了挪。
陆嘉望看得出来她今天特地打扮过,她化了妆,穿了件水貂绒的针织毛衣,下身是不过膝的皮裙和棕色的长筒靴。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打扮。
他忽然想到这大概算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所以她才这么重视。
心口有点闷。
还没走近,叶以蘅已经看到了他。
她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向他走来,也没有和他说话,但那眼神明显是委屈的,嘴角向下撇。
“对不起,我迟到了。”他先开了口。
叶以蘅没吭声。
陆嘉望正要走向她,但叶以蘅忽然用手挡住,示意他先别过来。
心在往下沉,陆嘉望正要道歉,又听见她闷声说:“你能先去帮我买个口罩吗?我好像感冒了,我不想传染给你。”
她说着打了个喷嚏。
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想到她在这里等了他一个下午,陆嘉望喉咙有点干涩,很多话堵在嗓子眼却一句都说不出。
他应了声:“好。”
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陆嘉望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你在这等我,别走远。”
“嗯嗯。”她点头。
回来时,陆嘉望手里拿了一个写着“仁惠药房”的透明塑料袋,右手捧着一杯温水。
叶以蘅原本想骂他一顿,但看到这张脸,那些难听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口罩包装拆开,她刚要戴上口罩,陆嘉望却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说:“先把药吃了。”
“哦。”
红色药丸一粒,黄色药丸两粒,叶以蘅就着温水一口气咽了下去,然后吃完立刻戴上了口罩,这下整张脸
只有眼睛还露在外面。
一向清澈明亮的眼睛这会却没什么精神,眼睑半垂着。
陆嘉望犹豫了一阵问:“你一直在门口等我?”
“没有啊,”叶以蘅别过脸,提高音量,“我才没那么傻,等不到你,后来我自己进去看了,不过前面十五分钟没看到,所以有点看不懂。”
“散场了怎么不回去?”
“你说呢?”
叶以蘅忽然抬头看他,那眼神很直白,看得陆嘉望心里一颤。
“不过你只是来得刚好,我刚已经发誓了,再等十分钟你不来,我就走了,你刚好是在第九分钟的时候到的。”
陆嘉望笑了笑,想伸手去捏她的脸,可又想起她还戴着口罩,又把手收了回去。
“你舍友呢?”
“她男朋友要坐车回学校了,她送他去高铁站。”
“异地恋?”
“嗯,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她男朋友在沪城,虽然离得远,但感情可好了。”
陆嘉望没说话了。
“那我们走吧。”她说。
“我买了下一场的票,你还想看吗?”
“下一场?”
叶以蘅凑过去看他手机,下一场是晚上七点,剧目是《威尼斯商人》。
她立刻点了点头。
因为叶以蘅感冒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这场话剧他们是隔了两个座位看完的,刚好他们这一排的座位竟然都是空的。
虽然她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其他座位都坐满了,只有这一排全空,她也懒得多想。
表演到了中途,叶以蘅偷偷转过头去看他,他没有发现,正专心观看舞台上的表演。舞台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那张英俊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显得深邃又立体。
叶以蘅走了走神,她忽然想到她和容温甚至从来没有一起看过一场话剧。
话剧散场,他们驱车离开。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车停在学校门口,夜晚的风将树影也吹得摇摇晃晃。
叶以蘅从车上下来,鼓起勇气问他。
“你是因为上次生汤隽承的气,所以今天才故意迟到吗?”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难怪今天兴致不高。
陆嘉望:“今天有朋友过来,我一时没想起。”
叶以蘅想,好像这个答案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