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蘅失眠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她都没有睡着,大脑明明是混沌一片,可是闭上眼,很多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
陆嘉望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间,他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往常都是她先睡着的,她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熟睡时的样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从眼睛到鼻子、嘴巴。
无疑,这是一张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脸,和电视上那些有观众缘的长相不同,他帅得很有攻击性,很张扬、排外,任何人和他站在一起都会被抢走风头。
大概与出身有关,很少见他为别的事烦恼过,他松弛、情绪稳定,和别人交流他总是处于上位的那一个,她知道他很优秀,她常常在学校各种各样的竞赛报道里看到他的名字。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和他不是同一个圈层的人。
虽然她家境不算差,但和他比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清理不过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她能触达的最优选择,她考上清理的那天,叶雄健激动得都哭了,说要给庙里捐一个月的香火钱。
不是她要刻意贬低自己,只是她和陆嘉望真的不一样。
所以,刚才他说他喜欢她。
他喜欢她什么呢?
她想了一整晚,竟然找不到答案。
她不喜欢变化。
她更喜欢之前的相处模式,他应该做到像他说的“因为同情才和她在一起”,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烦恼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后半夜,叶以蘅把陆嘉望放在腰间的手轻轻拿开,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不断安慰自己,既然他说的只是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的喜欢。
一点点而已,应该不会很多吧,而且说不定他是为了哄她开心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心里好受了不少,终于沉沉睡去。
周三晚上是电影鉴赏课,她和陆嘉望坐在中后排的位置。
他们的专业不一样,也只有这样的通选课,他们才能坐在一起上课。
一开始叶以蘅还是听得很认真的,只是中途她忽然想起陆嘉望那天晚上说的话,又走了一会神。
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这几天她偶尔想起来,内心仍是不能平静。
还没回过神,讲台上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老师忽然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倒数第三排那个低着头扎着马尾的女孩子,你站起来。”
往常老师都是不会提问后排的同学的,叶以蘅还不知道老师喊的是自己,继续低头在草稿纸上胡乱写着,直到前排的人回过头看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叶以蘅慌得笔都掉了,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同学们以后上课不要头低低的啊,以后老师专门挑不专心
的同学来提问。”()
叶以蘅这下头更低了,尴尬得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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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lo衫男老师看了她一眼,扶了扶镜框,开始提问:“1911年,意大利有一位电影先驱者发表了一篇论著,在这篇论著里他第一次宣称电影是一种艺术,请你说出这位先驱者的名字,以及这篇论著叫什么。”
这位老师最喜欢搞这种冷不丁的提问,大屏幕上连个题目都没有,叶以蘅大脑空无一物,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紧张得四处乱看,也不知道该求助谁,陆嘉望刚才一直在写报告,估计他也不知道。
正紧张着,忽然她手里被人塞了一张纸。
是陆嘉望塞给她的。
画面奇迹般的重叠在一起,她低头看着陆嘉望的脸,相似的脸,相似的角度,她好像回到了高一那年,容温往她手里塞答案时候的样子。
讲台上老师还在催促,她顾不得多想,在桌底悄悄把纸条打开,上面写着问题的答案“乔托·卡努多;《第七艺术诞生》”。
陆嘉望的字写得张扬随性,笔势豪纵,和他这个人倒是很像。
有了答案,她回答的时候声音都响亮了不少。
只有陆嘉望像是怕她紧张,在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她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他以为她是小孩么,一个小小的课堂提问,她还不至于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答完问题,老师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叶以蘅把椅子拉近,重新坐回座位,旁边的陆嘉望打开电脑继续写报告。
她想,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吧。
这人竟然一边写着报告,还能一边听课记住这些琐碎的知识点。
下了课,他们走出教学楼。
陆嘉望牵着她的手,她没话找话,夸了他一句。
“陆嘉望,你怎么这么厉害!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完了。”
被夸奖的某人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勾了勾。
走了没几步,叶以蘅想起那张纸条还是心里有点怪。
“不过你刚才给我塞纸条的时候,我都有点吓到了。”
“为什么?”
“就觉得你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陆嘉望笑道:“你不是提起过那个朋友吗,你说她对你很好,你上课走神了,她会给你塞纸条。”
这是她上次搪塞他的时候说的话,他竟然还记得。
叶以蘅愣了愣,喉咙有点堵:“所以呢?”
陆嘉望攥紧了她的手,语气却很温柔,“虽然她不在你身边了,但我也会像她一样对你好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叶以蘅的眼睛几乎是下一秒就红了,心里酸涩得要命。
这会刚下课,教学楼前的校道人来人往,嘈杂吵闹,有人聊着待会要出去吃什么,有人手里抱着一摞书,不停地打哈欠,慢悠悠地走回寝室。
陆嘉望就站在她面前,叶以蘅这会很想抱他
() ,但最后却是缓缓松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