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氛接近凝固,刚才还聊得起劲的人这下成了哑巴,木讷得像雕塑,每个人都在各自盘算着找借口从这里离开,可门已经关上,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直到陆嘉望走过来,在沙发正中间坐下,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一边微笑问道:“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没什么,”邹昉予连连否认,“只是刚好说起大学的事情。”
打火机窜出火舌,香烟被点燃,陆嘉望呼了一口烟,抬眼:“是吗?没有别的了?”
平静的话语里暗流涌动,空气焦灼,李砚磊都捏了一把汗。
未等对方说话,陆嘉望又勾起嘴角笑笑。
“怎么都站着,不坐过来。”
这话听着让人毛骨悚然,邹昉予捧着酒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对面的沙发战战兢兢地坐下。
以为要开始追究刚才的事,结果陆嘉望把话题扯远,聊起了最近股市的行情,以及李砚哲在北城新开的公司,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大家有说有笑,酒杯相碰,连李砚磊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刚才说得最起劲的邹昉予一见气氛缓和,赶紧找借口离开。
他握着手机,挤了个笑,从沙发起身。
“嘉望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去吧。”陆嘉望笑着点头。
邹昉予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他打算出了这扇门和李砚哲说一声直接开车回家。
免得再生出什么意外。
盘算得很完美,只是还没走到门口,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过,一只透明高脚杯从他脸颊旁擦过,直直地砸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四分五裂的碎片在地上溅开。
邹昉予被吓了个半死,靠着墙半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刚才要是再走快一步,那酒杯砸到的就不只是墙,而是他的脸。
偏偏始作俑者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沙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礼貌微笑:“抱歉,手滑了。”
在楼下和大橘玩耍的叶以蘅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响动,吓了一跳,仰头看了过去。
一楼大厅也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贴着耳朵窃窃私语,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以蘅好奇,决定上楼看看。
刚走到拐角,旁边的房间门就打开,陆嘉望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是李砚磊。
“叶以蘅?你怎么在这?”李砚磊看上去还有些惊慌。
陆嘉望也心里一惊,原本正垂着眼睑整理袖口,这才抬起头,见到她,目光闪躲了一秒。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叶以蘅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刚才好像有人砸东西?”
“没事,”陆嘉望笑得人畜无害,走近,帮她整理脸侧的头发,“有人不小心摔碎了几个杯子,现在里面在打扫。”
“哦,”叶以蘅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检查他的
手和脸,“那你没事吧。”
“没事。”
以为他已经处理完公事了,叶以蘅拉着他下楼看大橘。
“你过来抱抱它吧,真的好可爱。”
陆嘉望就这样被她拉下了楼,李砚磊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靠在二楼的栏杆,看着楼下的陆嘉望。
刚刚还那么凶狠暴戾的人,现在满眼温柔地抱起了一只猫,叶以蘅举起手机的摄像头,在旁边笑得灿烂。
还得是叶以蘅才能管住他。
晚上八点,开始吃晚餐。
食物丰盛,餐桌上气氛融洽,叶以蘅看到坐在对面的某个人脸颊旁有小伤口,看上去像是玻璃溅起刮伤的。
想起陆嘉望说有人在楼上房间摔碎了杯子,她便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正好对上了那人的视线,那人表情煞白,立刻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往她的方向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从鄙夷、困惑变成了尊敬和恐惧,偶尔和她搭话也说得十分客气。
但陆嘉望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聚会结束,开车回去的路上,陆嘉望问她:“今晚过得开心吗?”
“开心啊。”
她拿出手机翻看今晚拍的照片,有几个人的女朋友还是模特,她还和她们合照了,加上了微信,约着以后一起去看展。
“那就好。”陆嘉望转过头看她,“我怕你会无聊。”
“怎么会,我可是话痨,就算没人和我说话,我还可以和猫玩。”
陆嘉望左手撑在车窗,轻笑了声。
经过今晚,他相信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议论她了。
回到家,叶以蘅刚换好鞋,就接到了严桂娟打过来的电话。
还有两天就要放春节假了,家里的电话打得越来越勤。
这次刚接通,严桂娟的话就把她吓到了。
她说:“囡囡,要不今年春节你们别回来了,我和你爸去一趟清城,不对,是去一趟沪市。”
“啊?”叶以蘅愣住,“为什么?”
“女婿不是沪市人吗,我和你爸得找个机会和他爸妈见上一面,你和小陆工作都那么忙,春节正好有时间。”
叶以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听严桂娟的语气好像已经决定好了,她不想扫他们的兴,可一想起陆敬迎,她都有点犯怵。
叶以蘅回想起上一次和陆敬迎的见面,那种闷窒尴尬又无所适从的感觉现在还无比清晰。
上个月,她给陆嘉望送饭,离开时,她在门口等电梯,刚好碰到了陆敬迎。
那一瞬间,她有种逃课被教导主任抓到的熟悉的感觉。
她摸着耳朵,小声说了句:“叔叔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