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来,一直由沈家历代家主秘密保存,存放之地也唯有当代家主知晓。”
炎烈立刻又问道,“那‘圣火琉璃心’如今在何处?可是被魔道得手了?”
沈清
兮抿唇,“并未。”
说完,她立刻仰头看向高座上的沈星河,冷声说道,“早在魔道进攻洛水仙庭前,沈轻舟便先一步自我祖父那骗取了‘圣火琉璃心’的存放地点,施计夺走了‘圣火琉璃心’!”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却又都忍不住看向沈星河。
却见沈星河也十分惊讶,不敢置信地瞪着沈清兮。
见众人都紧盯着他,仿佛下一秒便想抓他去威胁他爹沈轻舟,沈星河顿时被沈清兮气笑了。
但他竟并未立刻对沈清兮发难,而是咬牙问宇文珏,“宇文掌门,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误会’?!”
宇文珏面不改色,温文一笑,“实不相瞒,当初听沈清兮说起这些时,我也并不相信。”
“这才向隐仙宗发了拜帖,望沈修士能来此,与沈清兮分说明白。”
“好!好!好!”
似乎被宇文珏气急了,沈星河猛地站起身来,狠狠瞪了眼宇文珏。
紧接着睨向沈清兮。
很显然,沈清兮今天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给他和他爹泼脏水。
想到此,沈星河立刻想起两天前在凌云台时,乾元帝子嘲风曾言,听说洛水仙庭积累数千年的财富至今未被人找到。
想到此,沈星河忽然看了眼嘲风,又看了看在座的众人。
他忽然冷声说道,“既有人铁了心往我爹身上泼脏水,那我便也问上一问,不知诸位近来是否也与帝子嘲风一样,听闻沈家下落不明的财富,也是被我父子二人所得?”
没想到沈星河会忽然提到自己,嘲风立时向他看去。
只见那漂亮又骄贵的少年此时已寒霜满面,暗红双眸中却似有火焰在跳动,怒极之下竟更显灼灼,看得嘲风心中一动。
然而紧接着,嘲风便立刻看到少年身后那片缥缈的白雾。
眼中似乎又痛了起来,嘲风连忙移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回答沈星河的问题,“沈修士说得不错,近日本殿确实听过不少类似的传闻。”
沈星河紧接着便问沈清兮,“这话应该也是你传出来的吧?”
沈清兮面不改色地微微颔首,淡声说道,“不错。沈星河,洛水仙庭虽被魔道所破,但沈家仍有不少人活了下来。”
“如今他们都流离失所,我希望你能交出被你父子二人所吞的沈家财宝,以安置沈家幸存者。”
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气愤之余,沈星河竟也生出一丝莫名来。
他忍不住问沈清兮,“沈清兮,你为何如此确定,那劳什子的‘圣火琉璃心’和沈家财宝,都在我身上?”
就见沈清兮微微眯眼,淡声说道,“如若不然,你为何偏那么巧合,于魔道大举进犯洛水仙庭前,连夜离开沈家?”
“啪啪啪!”
对沈清兮的话叹为观止,一时间,沈星河都忍不住为她鼓起掌来。
他也直到这时才发现,在睁眼说瞎话方面,沈清兮竟也完全不逊于太一掌门宇文珏。
他也直到这时,才想明白一件事。
暗红凤眼微眯,沈星河忽然轻笑起来,对沈清兮道,“其实最后这个问题,才是你,或者是你们,真正想知道的吧?”
“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会说出那么多轻易便会被戳穿的谎言。”
说完,沈星河立刻看向这天极殿的众人,缓声说道。
“其实,要证明我和沈清兮
谁说的是真话,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嘲风立时接道。
沈星河微微顿了下,这才勾唇对众人道。
“很简单,只要我与沈清兮一同发心魔誓,便立刻可以知晓,我二人究竟谁在说谎。”
没想到沈星河竟会提出发心魔誓,众人一时间皆沉默不语。
心魔誓为修真界最严酷的誓言,是向此世天道起誓,若有一句虚言,必遭心魔反噬,天打雷劈。
“沈清兮,你敢吗?”
高台之上,长身玉立的少年满目灼人之色。
高台下,沈清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宇文珏,很快垂下眼眸,攥紧双手,轻声说道,“有何不可?”
沈星河闻言,立刻于颊边竖起三指,沉声道,“沈星河在此立誓,我此生,从未见过‘圣火琉璃心’,也从不知那是何物!”
“沈星河离开沈家前,也从未拿走过沈家任何东西!”
“沈家为魔道所破一事,也与我沈星河全无关联!”
“若有一句不实之言,沈星河定五内俱焚,心魔丛生,修为终生不得寸进,永世不能问鼎无上大道!”
誓言一落,天极殿中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抽气声。
因为谁都没想到,这沈星河竟然对自己也这么狠!
对修真者来说,“修为不得寸进,永世不能问鼎无上大道”,简直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沈星河却轻易便在自己身上以此赌咒发誓。
不过,他既如此掷地有声,想来也是底气十足。
且沈星河发心魔誓完毕后,只在心口处闪过一道心魔誓起誓完毕的红光,却并未遭到天打雷劈。
所以,众人立刻便相信了沈星河的话。
再看沈清兮时,目光便都有些微妙。
而此刻,沈清兮也在耳边竖起三指,正要发心魔誓。
沈星河却忽然道,“且慢。”
沈清兮和众人皆看向他。
就见沈星河满目冰冷嘲讽之色,居高临下对沈清兮道,“沈清兮,刚才你可是往我和我爹身上泼了不少脏水。”
“既如此,你便以此为誓吧。”
沈星河很快又道,“你便在此起誓,说你从不知晓你祖父沈兰漪害死我爹;说你从不知晓‘圣火琉璃心’其实不在我父子二人手中;说你从不知晓沈家财富也不在我父子二人手中。”
“说你当初不是故意听从你祖父沈兰漪的话,于沈家大比前给我下了‘融丹’之毒,不是故意想置我于死地!”
沈星河每说出一句,沈清兮的脸便苍白几分。
最后,待沈星河话音截止时,沈清兮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立于颊边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直到半晌后,也未发出一丝声音。
沈星河见状,不屑地冷笑一声,“你果然不敢。”
被他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激得火从心起,沈清兮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凶狠之色,立时说道,“沈清兮在此起誓,我从不知晓祖父沈兰漪害死沈轻舟,我……”
“轰——!”
紫黑惊雷瞬间自九天之上直劈而下,刹那击中正在发心魔誓的沈清兮。
众人只听那雷光之中传来一声惨叫。
待雷光消失时,只见沈清兮已委顿在地,正狠狠咳出一口血来。
至此,在场已无人不知,沈清兮确实说了谎,沈轻舟也确实是被沈家家主沈兰漪杀害,那关于他夺走沈家至宝和沈
家财产的谎言,也不攻自破了。
还有,沈星河刚才怒极时还说过,沈兰漪曾让沈清兮给沈星河下了“融丹”之毒。
对于这种会毁人丹田灵根,恶毒至极的毒|药,在场众人几乎都曾有所耳闻。
“没想到沈家内部竟已腐朽至此。”
高座上,丹阳仙府少主炎烈讪讪出声。
毕竟刚才因为沈清兮蓦然道出火系仙品灵宝“圣火琉璃心”,他也曾有过想逼迫沈星河交出“圣火琉璃心”的想法。
没想到从头到尾竟是沈清兮这女人在搞鬼。
一时间,与他一样被沈清兮愚弄的众人,皆神色不善。
不过他们紧接着便想到,沈星河之前既然中过“融丹”之毒,又匆匆离开沈家,那他之前定是如传言那般,经脉丹田灵根尽毁,这才不得不逃离沈家。
但如今,沈星河却仅仅两月便又重归修真一途,还度过元婴雷劫,成为元婴修士。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他拜师云舒月之后,才得以实现的。
一时间,有人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关于云舒月的秘密传言,心中思量万千。
刚被雷劈过的沈清兮却似乎终于崩溃了,竟一反之前的淡定从容,一边呕血一边恨声道,“沈星河!为什么你一直都那么幸运?!”
“你不但有沈轻舟那样实力高强的爹,还有一个会为你重塑灵根经脉的师尊!”
“沈星河,你何德何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见沈清兮声嘶力竭,竟毫不再掩饰对自己的敌意恨意,沈星河这才微微叹出一口气来,轻蔑又怜悯地看着她。
“虽然我师尊确实很厉害,但沈清兮,你为什么会觉得,为我重塑灵根的,是我师尊呢?”
不在意八方蓦然汇聚而来的目光,沈星河继续道,“你今天特意搞出这许多事情,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我重塑灵根的方法吧?”
“毕竟当初为了给我下药,你自己也中了‘融丹’之毒。”
沈清兮闻言,狰狞的神色立时一顿。
便听沈星河又道,“虽然你应该提前吃过避毒丹,但看你如今的修为,这段时间显然也不怎么好过。”
沈星河看得出来,仅两个月时间,沈清兮已从金丹后期跌至金丹初期,修为甚至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若再不想办法,用不了多久,沈清兮怕是就要跌至筑基,甚至沦为废人。
如此,倒也难怪沈清兮胆大包天,冒着欺骗各大宗门世家的风险,也要给他扣上这诸多帽子。
当然,沈星河知道,沈清兮也只是这些人手中的棋子。
他们之间应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也一样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半真半假地演出这一场大戏?
听沈星河提及重塑灵根的事,沈清兮嘴唇一抖,却终究再无法问出一句话。
因为她知道,沈星河恨她入骨,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重塑灵根的方法告诉她。
沈清兮不敢问,其他人却敢。
就听一直看热闹的药王谷长老花容,忽然打破沉默,问沈星河,“沈小友手中果真有重塑灵根的方法?”
见鱼上钩了,沈星河心中轻笑一声,立刻于面上露出得
意之色,对那药王谷长老道,“不错,我爹曾在一处上古秘境中,偶然得到一个重塑灵根的方法。”
众人闻言,虽仍怀疑为沈星河重塑灵根的是否是云舒月,却也想起,沈星河之父沈轻舟确实奇遇颇多,若真偶然得到重塑灵根的方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又见沈星河一脸得意之色,想起他确实不像是能伪装得天衣无缝之人,心中对此更是信了大半。
药王谷长老花容脸上立时变得亲切几分,正要继续与沈星河寒暄。
上首中央的宇文珏却忽然道,“如此看来,近来的谣言,果然是这沈清兮所传。”
众人这才想起沈清兮的事,立时向宇文珏看去。
就见宇文珏摩挲着“墨槐骨笛”,面不改色道,“若非沈修士来此与沈清兮当面对质,我等险些被此女的妖言所惑。”
“此为太一宗的疏忽,太一宗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宇文珏便立刻横笛于身前,要对沈清兮出手。
沈星河却忽然蹿下台阶,挡在沈清兮面前,“且慢。”
众人见状,立时一怔。
就连宇文珏眼中也现出一丝意外,问沈星河,“沈修士,你竟要护着她?”
就见沈星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脸不屑地嘟囔一声,“鬼才要护着她!”
说完,沈星河立刻转过身去,手中立时现出一把流光溢彩的冰蓝长刀,直指沈清兮。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
他对众人道。
“但我年纪小,懂的道理也少。”
沈星河理直气壮,“沈清兮曾经毁我丹田,碎我灵根,这个仇,我是一定要亲自报的!”
说完,沈星河歪头看了眼宇文珏,哼笑一声,“宇文掌门,你也不要跟我抢哦。”
说完,沈星河也不管宇文珏是何反应,再看向沈清兮时,眼中已满是寒霜。
沈清兮看着眼前雍容华贵,不染纤尘的少年,恍惚中仿佛又看到,所有人在提及洛水仙庭最出色的小辈时,都会一脸赞叹地提起沈星河之名。
再看向她时,却又变得既惋惜,又隐隐有一丝嘲弄。
只因沈星河比她年轻太多,也出众太多。
但她曾经也是被所有人都寄予厚望,只能仰望的天之骄女!
沈清兮真的很恨沈星河。
无数个日夜里,她总想,若这世上没有沈星河便好了。
若没有沈星河,她便永远是沈家新生代中最强的存在。
她也早已知晓,此生,她与沈星河必有一战。
只是曾经,沈清兮只想着,要在沈家大比上光明正大搓一搓沈星河的锐气。
但祖父的提议实在太诱人了。
他还说,沈轻舟已入了诛仙灭魔阵,很快便会灰飞烟灭。
无论他们做什么,就算杀了沈星河,沈轻舟也绝不可能再有命为沈星河报仇。
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沈清兮便听从了心中魔鬼的指引,亲自为沈星河递上那杯掺了“融丹”的灵茶。
沈清兮至今仍记得沈家大比上,沈星河丹田被废,浑身经脉尽断的狼狈模样。
那时她虽也仍承受着“融丹”的余毒,心中却痛快至极。
然而大比结束后,沈星河便彻底失去踪
迹。
那时沈清兮和祖父还曾派人去暗自探查沈星河的踪迹,想要斩草除根。
最终却一无所获。
而沈星河似乎也与他那令人嫉妒的父亲一样,总有些出人意料的奇遇。
所以,在听闻沈星河不但拜入化神大能望舒仙尊座下,甚至还重入修真一途,一举冲破金丹,直升元婴时,沈清兮在觉得不敢置信的同时,竟也隐隐生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荒唐感。
而现在,已是元婴的沈星河,正如过去那般骄傲地站在她身前。
沈清兮却早已面目全非,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早已污浊不堪。
但这场架,还是要打的。
天极殿中央,沈清兮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冷淡地抹去唇边的鲜血,手中很快现出一把水蓝的长剑。
见她没有避战,沈星河虽已是元婴,却仍神色郑重地拔出长刀,向沈清兮劈去。
这显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金丹与元婴本就相隔一整个境界,沈清兮又身中“融丹”之毒,几乎眨眼便被沈星河斩断了本命武器,绞碎了灵根丹田。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
“现在,全数还给你。”
自沈清兮丹田中拔出长刀“鸾羽”,沈星河淡淡看了眼已成废人的沈清兮,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