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长安开始,谢灵瑜就默默等待这个时机,却未曾等到。
好在她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有些事情急不得,需得慢慢抓住契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
一转身,还剩几日便是会试第一场,谢灵瑜特地去了萧晏行院中,这些日子为了让他专心读书,她都不曾过来打扰。
只是不时会派婢女过来问问清丰,可有什么短缺的。
“这是我给郎君准备的衣裳,上面特地绣的桂树枝纹,预祝郎君蟾宫折桂,()”谢灵瑜指了指婢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上面便是放着衣裳。
衣裳布料并非多华贵的绸缎,反而是萧晏行爱穿的细棉布,轻柔如云,虽不华丽但穿在萧晏行身上自带一身清贵出尘。
萧晏行视线落在托盘上,只不过是一身布衣而已,就如同上次沧郡菜一般,是她待人好的手段而已,并非是对他这个人的别有看法。
可是纵然这么想着,萧晏行心头难挡的想法,依旧被荡了起来。
谢灵瑜见他不说话,也未在意,只关切问道:“郎君,你可还有旁的需要,若是有尽管说出来,毕竟如今会试才是头等大事,切莫与我生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殿下放心,若是有所求,我定不会隐瞒。”
萧晏行双手微抬,冲着她恭敬行礼。
谢灵瑜见他这般客气,心底不免有所惋惜,这位郎君还是心思太过深沉,总是跟她不得亲近。
见她脸上明显闪过的失望,萧晏行黑如髓玉般的瞳仁微微一缩,下一刻竟有声音脱口:“倒有一事,确实想让殿下帮忙。”
“何事?”谢灵瑜好奇问道。
一个时辰后,头戴着帷帽的谢灵瑜从马车下来,一抬头便瞧见不远处的贡院大门。
这便是几日之后春闱的考场所在。
只不过他们今日所来的地方并非贡院,而是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家墨斋,据说是柳郗推荐给他的,而且这家也卖着统一制式的考篮。
为了防止作弊,所有应试举子都得使用统一制式的考篮,篮子内可放笔墨砚台,清水以及食物,毕竟每次考试都是一整日。
这些考篮乃是草编而制,但异常结实,不像竹编或者木编制品容易在上面刻字藏私。
也是杜绝作弊的一个小小手段。
() 待买完东西,两人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去往贡院附近的一家茶楼。
据说这里也是举子们极喜欢来的地方。
“要我说今科会试榜首,非裴靖安裴四郎莫属。”
谢灵瑜刚踏入店内,就听到大堂内一个文人穿着的男子在那里大放厥词。
倒是他旁边同伴摇头:“我觉得春闱还未开始,倒也无法如此笃定”
“裴四郎不仅文采出众,又是芝兰玉树的俊秀郎君,又出身河东裴氏这样的高门大户,更何况他先前在丰乐楼不过是小试牛刀,便让一众人心服口服,我实在是想不出何人能比裴四郎更能摘得头名,又有谁能比这裴四郎更配得上这头名。”
这么一说,周围纷纷议论起来,只是讨论的名字都是裴四郎。
一旁的听荷咋舌道:“看来这位裴四郎,定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春闱还未开始呢,各个都觉得他该头名。”
清丰朝自家郎君瞧了一眼,在他看来什么裴家四郎,都比不上自家郎君。
原本还想着入茶楼内歇息的谢灵瑜,当场脸色微沉,像是在有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最终她抿直唇线:“这家茶楼聒噪的很,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她这么说,萧晏行自然没有意见。
萧晏行虽不爱言辞,但揣度人心从来都是他最擅长的,从谢灵瑜方才顿住脚步,到她听到裴靖安这几个字开始变了脸色,都一一落在了他的眼底。
即便她并未多说,但是他瞧得出来,似是这个名字勾起了她的情绪。
几人重新出了茶楼,只是今日风大的厉害,谢灵瑜刚一出门,迎头一阵大风,她头上戴着的帷帽,竟忽然被刮的飞起。
听荷着急的正要去抓,就见那个帷幔顺着风,居然一下刮飞到了对面过来的男子怀里。
对面也是一行而来,只是此人乃是为首之人,站在最前方。
好巧不巧,这帷帽就飞到了他怀中,他抬手一接,瞬时将帷帽接住。
谢灵瑜望着对方一步步靠近,心头大震。
直到对方到了她跟前,那张总是让人觉得满面春风的俊秀面容,此刻再次扬起温和笑容:“小娘子,你的帷帽。”
裴靖安将他手里的帷帽递了过来。
谢灵瑜却没有伸手接过,反而望着他这张脸。
其实这并非她活过来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上次在街头的匆匆一瞥,便已见过。
此刻她未戴着帷帽,露出一张绝丽脱俗的脸,处处精致柔婉,即便是再挑剔的目光都挑不出一丝丝瑕疵,哪怕她只是安静站在这里,大风吹起她衣衫,长长帔帛在她臂弯间飞舞,宛如从九玄天而下的神女,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
这样的绝色,见过一次自是难忘。
裴靖安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日街头惊艳一瞥的少女。
他实在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里能偶遇对方。
哪怕他并非什么狂放孟浪的轻浮子,却也被这风吹的心头摇曳,竟
有种他们或许有些许天生的缘分。
“在下裴靖安(),小娘子这是你的帷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裴靖安再次开口,这次他竟还自我介绍了一番。
只不过听到这个名字,连一旁始终冷眼看着他的萧晏行,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
似在疑惑,原来这人就是裴靖安。
谢灵瑜望着这张脸,心底有种说不出的讥讽。
世人皆道河东裴氏何等高门大户,清贵之家,这样的世家养育出来的二郎也理当是出尘高洁之辈,因此谁人不夸一声她有一个好夫婿呢。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听荷,”谢灵瑜如清脆冷玉石般的声线。
听荷赶紧上前,接过裴靖安手里的帷帽,待谢过一声后,她将帷帽递到谢灵瑜面前:“女郎,奴婢将帷帽拿回来了,奴婢给您戴上吧。”
“不用了,”谢灵瑜垂眸望着她手里的帷帽,轻声说:“扔了吧。”
这一句扔了吧,叫对面站在裴靖安身后的人有些躁动,显然是没想到这长安城内,居然能有当众打脸裴靖安的人。
倒也不能怪人家多想,而是谢灵瑜口中的嫌恶,以及脸上流露出的冷漠,太过明显。
果然裴靖安身后一个小娘子走了出来:“你这人是何意,我四兄好心好意捡了你的帷帽,你为何要这般说扔掉,真是好不识好歹。”
谢灵瑜自然认识她,裴靖安的亲妹妹裴云音。
对方向来娇惯,便是谢灵瑜也曾吃过她的脾气,只不过那时她为了一家和睦,从来都是宽和包容了她。
这一声质问,倒让谢灵瑜抬眸看向了她。
数息后,她冷笑了声回道:“因为它脏了。”
只是被裴靖安的手拿过的东西,她都不会想要。
因为她嫌弃它脏了。
“你这人,你这人,”裴云音早已习惯了所有小娘子看向她四兄含羞带怯的目光,也一直享受着那些小娘子因为想要接近她四兄,对她吹捧讨好的行径。
如今突然被这么一挂落,她居然连吵架都不会。
倒是谢灵瑜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打算直接离开。
她何等身份,岂会跟对方在街头骂街。
她毫不犹豫离开后,裴靖安也并未阻止,只是默然看着她袅袅纤细的身姿渐渐远去。
这一路回府,马车内安静的有些过分。
萧晏行向来话少,谢灵瑜更是没什么心思说话。
待到了府里,两人下车后,谢灵瑜打算回院中,可是她还刚抬脚,就听到身侧的男人忽而开口:“殿下很厌恶方才那个人?”
谢灵瑜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竟会如此问。
还以为他这样谨慎自持的性子,绝不会多问的呢。
“算是吧,”谢灵瑜淡淡说道。
萧晏行看着她:“为何?”
为何?
谢灵瑜一下露出一丝苦笑,这个故事太漫长也太过荒唐,即便说给眼前的人听,他大概也不敢相信吧。
半晌,谢灵瑜轻声道:“大概是瞧不惯他沽名钓誉的样子吧,明明都在丰乐楼下了场想要扬名,却又装作一副云淡风轻,视名利如浮云的模样,真够虚伪的。”
“这样的人,也配扬名长安。”
谢灵瑜不禁冷笑。
随后她抬头看向萧晏行:“我觉得郎君这样的,日后才会名扬长安。”
“我若胜了他,殿下会开心吗?”
突然萧晏行轻声问道。
谢灵瑜愣了片刻,这才明白他所谓的胜了,大概是在春闱之中赢过裴靖安。
她毫不犹豫道:“那我便祝郎君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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