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一脸担忧紧张地围绕着自己的教练和医生们到底信不信,他只是尽可能地弯着被汗水打湿了的好看眉眼,将自己最精神饱满的一面展露在大家面前。
这样大家总信了吧。
那双琥珀色眸子深处光华流转,会说话般盈满笑意。
赵威明才要出口的关心话就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事!”
他转忧为笑,脸上夸张笑着,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起岩馆初见时那个瘦弱苍白,生人勿近的小小少年模样。
孩子到底是长大了,能吃苦,也会疼人。
赵威明心底的自豪难以言说,只能化作理疗师指导下,更加用力替徒弟揉按手腕的力道。
候场室里,以余曜中心,一圈的气氛其乐融融。
重新清理过岩点的比赛现场,约翰尼也面对上了这条目前只接纳过余曜一人的绝杀压台线路。
和余曜不同,约翰尼压根就认不出这条脱胎于优胜美地公园的路线风格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没有听说过什么优胜美地公园。
他直到现在连YDS难度系统是什么都不知道,攀爬完全是出于从小到大的赚钱和保命本能。
可即便如此,约翰尼也看出了这条路线的险恶之处。
好像很奇怪的样子。
约翰尼歪着头,第一次尝试是采取了有些笨拙地直接攀爬。
他试图用自己瘦削黢黑的指爪死死抠住两排岩点的边缘。
但定线员的设计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裂缝。
可想而知,故意打磨圆润的边缘上完全没有任何着力点,约翰尼的指尖还没有来得及发力,整个人就掉落下来,Q弹无比地落到了保护软垫上。
观众席上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唏嘘。
约翰尼也不灰心,爬起来拍拍衣服就又开始继续。
他不信邪地以为是自己没掌握好力度,又重新尝试了一遍刚才的方法,遗憾的是,错误的解法自然不可能答对定线员限定的唯一解。
约翰尼又一次地滑落了下来。
“呸!见鬼!%*%(*&……”
这次忍不住的人变成了德西雷。
看着约翰尼一次接一次的滑落,德西雷气得两粒鱼眼泡般鼓出来的眼珠子都变得猩红。
如果不是被捆住双手,他都想拿起配枪毙了这个让他损失一大笔金钱的肮脏瘦猴,再把他大卸八十块丟到海里去喂鲨鱼!
德西雷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脸上的肥肉小山似地颤抖地震着。
“倒是忘了你了。”
钟警官满脸不耐烦地让人把德西雷直接押到贝尔德的旁边,非常故意地让这对面和心不和的宿敌一起肩并肩,背对着幕布完全看不到自己押注的输赢。
这下好,旁边的同事立时被那两人急到脑袋上青筋直蹦都怎么扭脖子都看不到比赛结果的慌张样子逗到捂着肚子笑出来。
“这才是对赌徒最终极的惩罚!”
黑人小哥感慨道,“偏偏他们的赌注还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德西雷被捕后一直保持镇定,想要拿钱买命的心思十分好猜。
“但也要他有这个机会才行。”
钟警官数着大部队赶来的倒计时,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出门接人前,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落地幕布,刚刚好就看见了约翰尼在一次又一次尝试后终于找到适合自己的解法,成功赶在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触碰到那个top点。
“看来今天真的是很不错的一天。”
他很随意地挥手
,隔着遥远重洋,对这两位并不知道他存在的顶尖运动员遥遥致意。
余曜和约翰尼自然不会知情。
他们只是有点习惯地在抱石阶段赛的结果宣告仪式上相互对视一眼,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场难度有所拔高的抱石并没有将他们成功区分的既定现实。
“啊,又是平局。”
“我以为余会因为受伤输掉,结果他坚持了下来,我以为约翰尼会因为不熟悉优胜美地输掉,结果他想出了解法,我天,他们两个都超乎了我的想象……”
“这个平局很有说服力,就是让我有些为难。”
“没错!但不管怎么样,金牌和银牌就在他们两人之间了。”
观众席里都在热议着这个又一次奇迹般平局。
有点惊喜。
但也很苦恼。
大台五套的解说员准确总结道:“看来我们又要一直等到下午的难度赛结束才能知道金牌最终会花落谁家了。”
真希望是余曜能够最终胜出。
这一次解说的主持人是个标准的配平爱好者,在他看来,余曜有五块冬奥金,就合该有五块夏奥金来配,那才叫真的十全十美。
有这样想法的华国观众不在少数。
只不过比赛未定,约翰尼这个后起之秀,攀岩界的黑马天赋党又实在来势汹汹,他们也不好现在就把舆论转变成压力,只好用尽委婉话术,在话题广场里彼此鼓劲加油。
场内场外暗潮涌动。
领奖台上,约翰尼眨巴着汗津津的眼,这一次抢先一步冲着小伙伴道。
“那就难度赛再见?”
余曜没想到自己会被抢了台词,眼底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就化成了对上因为一时意气出口而隐隐不安的小伙伴时略带鼓励的温和笑容。
“那就难度赛见。”
这就是真正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余曜抬起头,透明的玻璃穹顶外,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暗了,正翻卷着淡铅色的云。
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他想到难度赛场地近乎露天的布置,眉梢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