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议论的少年随着房门的打开,水灵灵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卧槽!”
魏至臻第一个回过来神,如遭雷劈。
“小余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钟僵硬地试图咧开嘴,让出房间里正在播放的电视屏幕。
“小余,你要进来一起看吗?我们在回顾奥运的闭幕式,你当旗手的样子上了热搜呢。”
其他人连声附和:“对对对!你出场的时候特别帅!”
“对,你的镜头都可精彩了!我们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只去开幕式压根没去闭幕式的余曜:……
他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忐忑的心跳声里盈盈地弯起眼,“我刚来就看见门开了,现在还要去晾衣服,你们先继续看吧。”
说完余曜抬腿就往洗衣房的方向走,生怕走慢一点,这群人就要回过来味儿。
他自己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几乎是洗衣机的滚筒骨碌碌一转,那些无意间听见的猜疑怀疑就被甩到了九霄云外,顶多就是抽空预习了一下明天要学的东西和要练的路线图。
少年垂下眼,抽空刷着文件页面,眸子里倒映着浅浅泛蓝的光
房间里,心虚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忽略掉了余曜手里的衣服还是干的。
张钟最先带的头,“呼——”
此起彼伏的放松咳嗽声就响了起来。
他们主观上当然没有要说余曜坏话的意思,但这些话怎么听都不利于以后的团队和谐,幸好余曜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几个慧眼如炬的中年人彼此交换了下眼色,眉心的愁云比先前淡了几分。
只不过全队人的疑虑仍然没被打消。
魏至臻好说歹说,嘴都说干了,见大家或多或少还是忧心忡忡,索性往沙发上一瘫,大长腿搁茶几上那么一翘,赫然就是当年那个全队围着团团转的太上皇架势。
“反正我找不到比余曜更合适的人选。”
“干脆这样,想留下帮忙的留下,想走的我给买票,大路朝天,人总要各走一边,我谁也不怨谁也不怪,改明儿就是去了老林的坟头上也绝不会说一句不好。”
魏至臻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
但这话一出,还是有不少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明面上,魏至臻才是团队的核心,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这支团队真正的灵魂人物到底是谁。
可以说当年如果没有林荣蔚一点一点的组建拉扯,收拢人心,这支团队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当年谁没有真心实意地喊过一句林哥?
又是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没有惊醒难受过?
大家之所以会因为魏至臻的一句话抛下一切重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或许就是他们重温故梦和告慰故人的唯一机会。
赛场上的初阳一轮轮升起,每一轮都明媚夺目。
可他们的年华却是在逐日老去,再不西流。
年纪最小也接近三十的老张张钟狠狠抹了把脸,第一个表态。
“至臻,这事算我一个!我这回可是带了我的成建制维修小队来,余曜的赛车尽管包在我身上!”
掌管物流采购运输的老老张张存诚紧跟其后,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我也会加入,不为别的,明年就是荣蔚的七周年了,总得有点东西才好意思去看看他。”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表了态。
话里话外都坚定了决心。
但要走的也不是没有。
例如曾经负责车队总调度的廖文骥就摇着头。
“我倒是想帮忙,但如果只有余曜和休伯克两台车的话,有小罗一个人在就行。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唯一的儿子年底毕业要找工作,要忙的事太多了,这回,就不掺和了。”
魏至臻应了声好,虽然心酸,但还是理解地揽了揽老伙计的肩。
一屋子人很快决定好自己的去留。
魏至臻粗粗一数,人是走了不少,但多是年纪大,身体不好,自认跟不上新时代甘愿退下来当观众加油的。
各部门核心的年轻主力是一个没跑,够用了!
魏至臻大大地松一口气。
作为签约过顶尖俱乐部的拉力赛冠军,他再清楚不过,赛车的后勤关乎整场比赛的胜负,且对专业的要求性极强,如果只靠临时招募,根本就没戏。
能留下这么多人,基本上算是高枕无忧了。
魏至臻目的达成,精神抖擞到觉也不睡了,连夜跟留下来的同伴们商量起接下来的安排来。
大家胸有成竹地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从头讨论。
“咱们队之前的组合物、休息室和办公楼的零件都还存仓库里,得先找物流拉过去,不管怎么样先把露营地建起来,有个训练的地方,然后就是拉赞助的事……”
屋里的议论声彻底转向了如何更好地服务新的核心车手——也就是余曜。
所以余曜洗完衣服再经过时,只觉得整条走廊安静得出奇。
少年的脚步略顿了顿,路过房间时没有迟疑继续走,唯一的意外是在公共阳台上遇见了团队里的一员。
“廖工?”
他学着魏至臻的叫法。
正在吞云吐雾的廖文骥别过脸,连忙把烟掐断,“啊,是小余啊。”
廖文骥心头沉甸甸的,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和蔼的笑,“晾完衣服了?”
余曜礼貌周全:“嗯,正打算回去睡觉。”
廖文骥立刻竖起大拇指,“你这个作息习惯真好,可千万别学小魏那个夜猫子。”
余曜笑笑没接话。
廖文骥却像是有机会打了话匣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主要是两个人实在不熟,他想掏心掏肺地感慨一阵,又觉得萍水相逢似乎不该交浅言深。
想了又想,廖文骥临走时小心翼翼地掸走了少
年肩上的一只小飞虫,发出语重心长的“加油”两字。
中年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微微佝偻,在空气里留余音绕梁的淡淡烟味。
余曜不明所以,等到晾完衣服回屋时,顺口把这个没头没尾的小插曲说给了正在给猫梳毛的某人听。
祁望霄一听就明了,“大概是有人要退出。”
余曜倒也不意外,“能来这么多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少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余曜在收到魏至臻肯定的答复后,拨通俱乐部的电话,告知对面自己这边找到了新的合作车队。
这支熟悉东归赛道的车队来得相当及时。
余曜其实并不想跟FLO俱乐部组车队。
世界顶尖的车队固然能提供很多便利。
但余曜也不是傻子,对方到底是冲着自己的钱来应卯,还是冲着自己的名气想捆绑消费,他心里多少有数,更不想有朝一日被团队合约反过来绑架自己的手脚。
只不过,挂了电话的余曜沉吟着,“我是不是要跟魏哥商量一下费用分摊的问题?”
魏至臻固然不是为了钱才出手相助,但该说不说,自己总不能一毛不拔。
祁望霄挑眉温温笑了下,从公文包里随手翻出一张传说中的无上限黑卡。
“我来出?”
余曜作势伸手去抢,祁望霄眼底笑意更深,可少年却是虚晃一枪,眼疾手快间很快稳稳站直,琥珀色的眸子弯成了两弯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