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整个冬奥会的第一场颁奖,单板男子大跳台的颁奖仪式无比隆重。
余曜还没有走上台前,领奖台前的红毯上就已经聚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
他们或站或蹲,扛着十几斤重的昂贵设备,全神贯注地守候在台前,为的就是拍摄少年登上领奖台时的激动瞬间。
这是奥运冠军才能获得的盛大礼遇。
余曜意识到这点,顿了顿,才继续自然地走向红毯尽头。
少年的背影挺拔如竹,煞是好看。
记者们眼疾手快地就把自动快门都设置成了最高档位。
就是不为了新闻图,光是余曜这张脸就够赏心悦目的了。
“咔嚓”声顿时如潮水般席卷全场。
闪光灯闪烁不停,在那道修长身影潇洒利落地跳上领奖台时更是亮如白昼。
余曜站在台上才一回头,就觉得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但他还是很努力微笑着。
效仿着自己在穿书世界里看到的主角们那样,高高举起自己的双臂,向着四面八方的摄像头致意。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闪光灯和聚光灯的双重照耀下,闪烁如星子。
一看就是很纯正的华国长相。
真的是他们华国的运动员拿到了第一!
很多华国网友们当场就在直播间里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好帅好帅!】
【意气风发!英姿抖擞!】
【是我们华国的少年冠军!】
弹幕都在疯狂刷屏。
本就可怕的刷屏速度更是在奥委会官员带着奖牌出场时直接抵达了巅峰。
来自华国千家万户,五湖四海的观众们此时恨不得都是同款低头凑近的激动表情。
他们一目不错地盯着屏幕,期待无比地就等着看着,冬奥的第一枚金牌是如何被挂到他们华国小运动员的脖子上。
余曜也怀抱着同样的期待。
他趁着颁奖嘉宾替亚军和季军颁奖时,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多眨了好几下被照到发酸的眸子,才自然而然地弯下腰,任由奥委会官员将那枚沉甸甸的奖牌挂到自己脖子上。
“你很棒!余!”
颁奖的白发官员把鲜花递给少年,还附赠了一个鼓励性质的温暖怀抱。
余曜就温和笑了笑,“谢谢您。”
对方显然也知道少年后面还有整整四个项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很期待你在其他赛项上的表现。”
“我会的。”
少年带着笑,把来之不易的金牌紧紧按到心口,眼里就盛满了璀璨流动的光。
他用力地按着自己的第一枚奥运金牌,几乎要将奖牌上代表胜利的橄榄枝花纹烙印在自己胸口的皮肤上。
再抬眼望向领奖台对面,就见到那面属于华国的红旗,在每一位华国人耳熟能详的歌曲奏响时,沿着银色的冠军旗杆冉冉升起。
冠军的旗杆有九米。()
余曜从前最多只看见过属于自己的国旗升到8.57米的亚军高度,就停在原地再也不能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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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四三米,很微弱差距,却仿佛是他和主角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天堑。
但现在,最中央的这面红色国旗,是为了自己而升的。
我能做到。
我能够拿到第一。
我能够成为冠军。
我能够代表华国,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奥运会最高的领奖台上!
这样强烈的认知在脑海浮现一瞬,就带动着胸腔里那颗心脏都开始怦怦怦跳动。
但这一次,却不是紧张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完完全全都只是因为重获新生所带来的全然喜悦与激动。
余曜动了动唇,应合着满场激昂壮烈的旋律小声哼唱。
摄像头在此时拉近。
清晰地捕捉到少年看似平静,实则微微潮湿发红的好看眼尾。
简书杰捂着脸拥抱住了身边的老搭档赵正飞。
其他很多的华国网友们也都在这一幕里湿润了眼眶。
这两天的比赛经历走马灯似浮现。
【赛前被舆论碾压,比赛时意外频频】
【第一轮摔倒之后,我还以为他心态都崩了,结果他还敢继续去拼!】
【呜呜噫噫,他为了跳2160都一瘸一拐了,还敢继续上,是我就不敢了,真的很佩服小鱼】
【要哭了,小鱼的冠军真的很不容易!】
华国的选手,当然是他们华国人自己心疼。
屏幕里传来国歌的旋律,大家伙本来就在为自家小选手好不容易夺冠而欢喜,这会又被勾起了怜爱心酸,骨子里的爱国心也开始沸腾,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他们内心的激动和感动此时简直难以言喻。
这样的情感,尽数被移情到了领奖台上为国争光的少年身上,很多人自发地在弹幕为少年祈祷。
【希望小鱼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完成剩下的比赛!】
【坡面障碍技巧,U型池,坡面障碍追逐,平行大回转,冲冲冲!】
【快点养好鱼鳍,不要再受伤哦】
颁奖仪式在直播间里刷起许许多多的祝福语同时步入尾声。
按照惯例,奥运冠亚季军要在赛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接受记者们的采访和提问。
余曜也不能例外。
他从颁奖仪式下来,就迎上了简书杰等人紧张纠结的脸。
“不会答的问题就假装听不懂,觉得不对劲的问题就不回答,小心有的无良记者给你挖坑!”
赵正飞郑重交待,“只要你不开口,谁也拿你没办法。”
赵正飞现在终于从余曜夺冠的喜悦里反应过来,紧跟着就是快要愁死了。
正经体制内一路培养上来的运动员,或多或少都会接受些应对媒体记者们采访方面的技巧培训。
但余
() 曜野路子出身,来集训基地这两个月又一直都在赶训练进度,他们六个教练加起来六个脑仁,愣是没一个人想起这档子事。()
天知道有些三流媒体记者多么无良,正常的回答都能被扭曲出各种不好含义,更何况肯定会有人有心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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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曜还这么年轻。
心性又简单纯粹,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来。
赵正飞忧心忡忡,其他教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都知道余曜作为本次冬奥会诞生的第一位冠军,不定有多少人在关注,又有多少人意图拿少年的回答当噱头吃人血馒头。
“余曜,”韩启光出主意道,“不行你就说翻译器没电了,听不懂,糊弄过去得了。”
教练们都表现得如临大敌。
余曜能理解,心里却还是有点好笑。
“韩教,我后面还有四场比赛。”
总不能每一次的赛后记者会,都装哑巴吧。
韩启光无奈地看着少年走进入场口,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余曜这话什么意思?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一定能进入每一场赛后记者会?
韩启光跟其他教练们对视几眼,不得不说,还真就被少年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给鼓励到了。
甚至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啊,在绝对的强大实力面前,记者们阴阳怪气的报道算个锤子!
他们余曜就是最棒的!
教练们整理好情绪也都跟了进去。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是真的显眼。
毕竟再不会有人像余曜一样,出席个记者会都能跟上五位不同领域的教练外加一个华国单板队总教练。
记者们一看也来劲了,举手一个就是要提问余曜,再站起来一个,又是冲着少年来。
教练们一开始还有点紧张。
等看到少年游刃有余地回答后,原本的紧张就都变成了卧槽。
不是,余曜这几个回答也太体面了!
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那种!
就比如说,有个记者问:“余,你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战胜了成名已久的艾莫斯和费利克斯,你现在心情如何?”
这句话回答不好就会得罪人。
不信请看,左右两边的艾莫斯和费利克斯明明知道记者是故意的,仍然不受控制地同时皱了下眉。
余曜却只是微微笑着,眼神明亮,用流利的英文娓娓道来。
“我很高兴自己能够挑战2160,并且因此拿到冠军。这是我对自己的一次突破性尝试,我对自己能够成功非常高兴,并且很期待自己能够继续进步。当然了,我也希望未来能和艾莫斯、费利克斯两位前辈一起,去探索单板大跳台项目的更多可能。”
艾莫斯和费利克斯同时为少年话里那句客气的前辈而心情舒畅。
艾莫斯更是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满脸的喜形于色。
这一幕看得不少之前听
() 说过艾莫斯和余曜关系不好的记者们都睁大了眼。
这能叫关系不好?
那还有什么叫感情好!
下一个记者的角度更加犀利(),“余曜○()○『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这次冬奥会一共参加了五个项目,请问你对接下来的四个项目都有信心吗?”
这问题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其实很有些春秋笔法。
如果余曜答有,显得自大看不上其他选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无形中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只要其中一个项目没拿到好的成绩,接下来的比赛都会蒙上一层阴影。
不是说有信心吗,怎么没赢呢?
可答没有的话,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教练们的目光小刀子一样投向提问的r国记者。
记者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但还是执着地望着台上等待少年的回答。
其他意识到有坑的记者们也都兴奋起来。
自己是没有挖坑,但如果余曜回答的有争议,那话题不就来了!这年头,搞新闻的,图得不就是热度吗!
满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但余曜只是沉吟片刻,就从容地接上了回答。
“信心,是建立在自己对自己的能力水准有把握的前提之上。我是第一次参加冬奥,并没有和其他参赛选手同场竞技过,只能从过往比赛上了解大家的优势,并不能准确评断出自己现今在项目中所处于的成绩水准。”
“所以我的信心,只能是针对于我对项目所付出的心血。过去的几个月里,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来训练自己,竭尽全力地为每一场比赛做准备,为的就是在这场冬奥会上,为我的国家争取荣誉。”
“如果是从这一点上来说的话,我很有信心。因为我付出过,所以我有信心。”
余曜巧妙地绕开了提问里的陷阱。
这样的答案无疑让不少记者感觉到挫败。
他们试图提出更多更尖锐的问题。
但少年一一接招,春风般温柔的眉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每时每刻拍下的高清照片都可以单独成为个人封面。
整整一个小时,记者们愣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了。
很多人已经问到口干舌燥,目眦欲裂。
余曜却只是闲闲地拧开瓶盖,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场边的教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比一个嘴角咧得都高。
眼看记者会已经到了尾声,少年始终微笑着,愣是一点破绽都找不着。
记者们就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但这怎么可能!
余今年不是才十六岁吗?!
有人不死心,站起来就问,“余,我可以问问你最想要在这次冬奥中收获多少枚金牌吗?”
这句话不像刚才那句问信心的那么有歧义。
拿这句话去问运动员,十个有九个都会说全部都要,而且不容易激起观众们的反感,顶
() 多就会觉得回答者年少气盛,壮志凌云。
余曜看了一眼时钟,又扫了眼满场记者们一脸菜色的面孔,低头笑了下,总算肯施舍给这群鬣狗般试图从自己身上咬下血肉的记者们一点可写的话题。
“当然是五块。”
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我来参加比赛,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冠军。”
这句话一下把浑浑噩噩的记者们震醒了。
“真的吗?余曜我可以问问——”
“余,请问你对——”
记者们一下激动起来。
但余曜已经站起了身。
他不慌不忙地面对着满场沸腾的,想要向自己冲来的记者们,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记者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少年噙着笑,从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一直到乌黑的头发丝仿佛都在闪着光,他在记者会的最后一刻,郑而重之切回了自己的母语。
“我们下场再见。”
说完,就在满场的挽留声里,毫不留恋地离开,只留一个再不回头的决绝背影。
记者们面面相觑,都在唉声叹气。
突然就有个懂华国语的记者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余说的是下场,不是下次!”
“对对对!”
来自华国的记者也反应过来了,“下场,那岂不是说余曜很确定自己下次能赢!”
“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坡面障碍技巧!”
“余曜是很确定自己在坡面障碍技巧上也能夺冠吗?”
很多人当场就想好了,嗯,新闻标题名就叫《十六岁华国天才少年,剑指坡面障碍技巧金牌!》
会议室里,记者们喧嚣声一片。
会议室外,余曜不期然地对上了教练们狐疑的目光。
“余曜,刚刚那些话,是宋双成那边教你的吗?”
少年回答得太流利太得体,绝对不可能是没人教过。
赵正飞思来想去,把可能性定在了教攀岩的那一帮人身上。
问出口的瞬间,就是一阵阵苦涩。
好家伙,又让攀岩那帮人捷足先登了,连这种细枝末节都教,说明余曜日常就跟攀岩协会的教练们待在一起。
而且现在少年承了这个情,以后说不定就会更偏心他们。
【才不是,教过我们鱼鱼的教练有小几百号呢!】
7878理直气壮地叉腰。
余曜却是想了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总不能说自己是做梦时候学会的吧。
这种事情,赵教又不可能去问,那还是请宋教他们替自己背一下锅吧。
少年有点心虚地想,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赵威明的电话。
余曜手抖了下,才若无其事地接着电话走出去。
破案了,赵正飞见少年难得的失态动作,心里的老陈醋登时都
倒了五六七八瓶。
但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多说,只能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思虑得更周全一点,务必要把余曜的方方面面都小心照顾到。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赵正飞一个电话,原定在华国代表队里站在中后排的少年,就被总局派来的负责人提溜到了举旗手凌燃的身边。
华国代表队这次的进场顺序是按照项目排的。
热度高,实力强的项目,如有凌燃,明清元撑着的花滑,就在前面。
像单板滑雪这种一直没出过冠军,参赛者都寥寥的小透明项目理所应当地被排在了队伍里不太显眼的位置。
余曜本人对此也没什么异议。
走哪不是走,华国代表队乌泱泱的几十上百人,只要不是最前或者最后,基本上很难被观众们注意到。
但赵正飞却很有想法。
他打给总局那边时说的是,余曜已经拿到了冬奥会的第一枚金牌,让他走在前面,露个脸,咱们整个华国队都更有面儿,也是个吉利的彩头。
总局那边的负责人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
当机立断地重新调配队列。
不仅安排余曜就站在举旗手的旁边,还特意强调了,一定要让余曜把金牌一起挂上出场。
冬奥会这边负责人也这样想,还嫌华国队这次的队服是红黄配色,衬不出金牌的显眼,在彩排时特意提出,让余曜回去换上自己的那身黑色滑雪服。
余曜:???
这真的合适吗?
一群西红柿炒蛋的鲜艳配色里,出现自己这么一个全黑的身影?
余曜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要真的这么做了,那可不是一般的显眼包,这得是个世界级别的超大显眼包。
少年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
教练们也有点纠结这样做是不是太出格了。
一个代表队还整出两个不同的色?
最后还是在旁边围观的举旗手凌燃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
“把奖牌的系带截短一点,高过深黄色的部分,就会很明显了。”
这个可以有。
余曜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不过问题很快又来了,到哪去找针线?
一起出战U型池,平时很腼腆不怎么说话的宣唐连默默举了手。
“我有,我可以帮忙。”
他微微红了脸,“我做跳跃动作的时候裤子经常会掉,就学会了自己改腰带。”
跳跃动作?掉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