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本树一张口就许诺了一大堆实打实的优良条件,连海上专用的高倍数环保防晒都拿出来说事。
余曜听了半天也没听见自己真正想要的,长睫轻轻一眨,透亮的琥珀色眸子里就带上了几分迟疑。
“戚教练,我们的集训会有出勤考核之类的规定吗……”
“那是当然!”
戚本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口若悬河地自夸道,“为了备战后年的夏季奥运会,总局发了狠话,我们这边也组建起了突击集训队,从供应到制度,全部按最高标准来!”
最高标准?
进入之后全封闭不能随便出门的那种吗?
余曜沉默了下。
其他教练相互看几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是,连小余的性子都没打听清楚就一顿乱夸,踩雷了吧?
小余是那种能老老实实遵守队里制度考勤的人吗?
赵正飞笑眯眯地想,余曜住在冰雪集训基地的时候,他都不敢这么托大。
这个冲浪教练还真该说。
饭桌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微妙且诡异起来。
教练们当然不可能点破,更不可能帮自己的竞争对手,又碍于情面不好意思笑出声,一个个的憋笑都憋得很辛苦。
戚本树渐渐也察觉出不对了。
只是他没往深处想,还以为是自己给出的条件不够好,一时之间很有些为难,干脆单刀直入。
“余曜,或者你想要什么?”
猜一个十来岁小孩的心思太难了,戚本树选择直接问,反正他们队对余曜势在必得,为了后年的奥运会,他们拼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神态里滚烫的渴求如有实质。
余曜看在眼里,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就停了下。
他原本是打算拒绝的。
毕竟按照这位戚教练的说法,冲浪队对队员的各种限制颇多,自己很难适应,倒不如花些功夫找一对一的专业教练指导。
但这位戚教练看上去真的很诚恳。
余曜想了想,试探道,“那可以不按时出勤吗?”
少年很认真地补充道,“不是我想偷懒,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需要更自主的保留空间。”
就这?
戚本树一下就听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再看看周围似有面露遗憾的教练们,就恨不得在心里把这些一直作壁上观,巴不得自己被淘汰出局的同行们统统暴打一顿。
感情大家都知道,就是都不提醒自己呗!
戚本树被点破迷障,大概明白余曜对冲浪是真的有心之后,腰杆子一下就直了起来。
“当然没问题!”
他效仿着冯劲松刚刚的语气,“我们队也可以安排一个专职教练跟着你一起,就是一对一,时间计划都可以商量着来。”
这在哪个体育项目都得是头一份儿的待遇。
戚本树很有自信。()
果然,在他这句话出口之后,少年脸上原本略显凝重的神情就变成了舒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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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戚教练,我很期待和您,还有冲浪队的合作。”
余曜没有了最后一点后顾之忧,答应得很是爽快,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我早就期待着和你们的合作了。”
总爬山有什么意思,一道菜吃久了都会腻,当然是需要再有些其他的选择换换口味。
余曜很期待着在海上的新征程。
他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戚本树这才彻彻底底地回过味来,合着余曜本来就打算来冲浪了?
那自己刚刚还卖力个什么劲。
不过他也不后悔。
没看余曜有多抢手吗,自己再不努努力,什么时候这天大的福气才能落到他们冲浪这头?
总之就是一句话,余曜他值得。
还没有出成绩,甚至还没有开始训练的戚本树是这样想的,在场的其他教练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冬奥会的表彰大会才告一段落,除去滑雪队的那些,别的教练们都已经开始期待着下一场奥运的到来。
赵正飞望着跃跃欲试的同行们,心里得意之余,难免又平添几分伤感。
他一个人喝着闷啤酒,一杯接一杯,很快,就把自己喝进了卫生间。
再从卫生间出来时,刚好就撞上了余曜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过来洗手。
洗手台前的背影笔直挺拔,手长腿长,还是那副少年感十足的纤长骨架。
但走得近了,才能发觉他的个子一点也不低。
站在狭小的洗手间里,甚至有一种顶天立地的迫人气势感。
也就是少年听到动静,平静回眸,露出了那张偏秀气柔和的脸庞,才让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感变得更加温雅含蓄。
赵正飞停了几息就走上前去,跟少年并肩,打开水龙头。
“又长高了?”
都是当教练的人,眼光自然毒辣,他基本上能确定,余曜目前的身高大概在178左右。
余曜就点点头,“179。”
“嚯!”
赵正飞惊了下,“我记得你冬天那阵还是176吧,现在都长到179了?”
虽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个头蹿得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赵正飞忧心忡忡,都顾不得忌讳了。
“你爸妈多高来着?”
搞体育的,尤其是技巧型体育的,长太高在灵活性和体重上就很没优势,更别提长得太快的话还会引发生长痛,发育关之类的大难题。
余曜自己却很淡定。
他在无数个世界模拟的身体里,大概能判断出自己应该能长到181左右,现在已经179,马上就到顶了都还没有出现附加毛病,想来应该也不会再有了。
但赵教练的话却是不好不回答。
余曜面不
() 改色心不跳地编了个数,“180和165吧。”
赵正飞心里的那块大石短暂地落了下地。
再三提醒道,“如果感觉腿疼,或者其他的问题,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很多问题都要早发现才能早干预。
余曜自然是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
赵正飞就叹了口气,“不联系我也行,你的另一个赵教,宋教,唐教,现在还来了冯教和戚教……”
不行,不能数,一数心口就发酸,感觉这一连串教练就跟数不完一样。
可余曜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教练的。
赵正飞意识到这个事实,语气更酸了,“有空记得回单板队看看,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岂止是留着,秋聆歌时不时还要进去帮忙打扫。
放在队里的那几张雪板都还有队员争着抢着帮忙保养。
问就是要蹭蹭五连冠天才的福气。
只是这话太过心酸,活像宫斗剧里等不到皇帝翻牌子的冷宫嫔妃,赵正飞实在说不出口。
但余曜何许人也。
少年早就习惯了在教练们之间端水,当然不会忽略到曾经给予自己不少帮助的教练的心情。
“赵教,”他洗手的同时捋了捋袖子,露出一整块走针的精工表盘。
“时间会周而复始,冬天也是,该重逢的人都会再相见。”
雪季也是。
所以——
“等到下个雪季,我就会回去了。”
余曜很认真地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赵正飞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瞬间重新亮了起来。
他喜滋滋地和少年一起往外走。
然后,就在卫生间门口看见了或站或倚的原本一桌人。
大家伙的表情都很精彩。
单板队的其他教练就不必说了,如赵威明这种在看护病人期间跟单板队相熟的,都忍不住露出了个调侃看热闹的笑模样。
合着自己刚才跟余曜说的话都被听墙脚了?
也就是说自己说的那些酸溜溜的话都被听见了?
赵正飞的老脸一红,很有点挂不住面子,直接就理解了年轻人常说的社死现场。
余曜倒是很坦然。
他是安慰失落教练的那一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少年带着清浅笑意,径直穿过教练们,回去席间继续干饭,完全不管身后很快传来了善意的调侃起哄声。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就定下了余曜接下来大半年的行程。
首先当然还是继续黎明之墙的徒手攀登尝试。
余曜不喜欢拖延,又有虚拟空间这种bug时间流速设定,他打算在今年之内彻底完结掉徒手攀岩任务,拿到最后的1200积分。
而与徒手攀岩并线而行的,就是翼装飞行。
余曜打算找时间先试试从飞机上跳下来的高空翼装,等到高空跳伞合格,证也考下来
之后,就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山飞上。
只有从高楼上往下跳这种,少年才暂时不打算考虑。
他总感觉那样会给其他人增添很多困扰。
极限运动应该是纯然考验自己本身的冒险,一旦牵扯到其他人,需要考虑的因素就变得更多,还极有可能对他人造成不利的影响。
余曜很有社会责任感的意识。
说实话,他也不觉得跳高楼有什么好玩的。
人类世界建造的钢铁丛林太规整,充满着苛刻严格的对称美学和数据规则,怎么可能有鬼斧神工,难以捉摸的大自然更加深邃有魅力。
余曜短暂地回想起自己在黎明之墙上往下看的震撼画面,心弦颤了颤,很快又回归到自己原本的计划。
不出意外的话,徒手攀岩和翼装飞行会占据他上半年的绝大多数时间。
等到温度升高,进入夏季,他就会回国,进冲浪队和其他人一起集训。
余曜还没有玩过冲浪,完全不知道冲浪方面自己的天赋如何,又能通过暑假两个月的集训进展到什么地步。
但技巧相关,又都沾了个板子,还颇有历史渊源。
冲浪和单板之间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余曜打算放轻松些,纯粹把冲浪当做休假来调剂。
同时也都想好,等到冲浪季节结束,他差不多就可以启程去新雪季开板,然后转去k2死亡峰,他的滑雪小伙伴们都已经在小群里畅想过很多遍了。
想到这里,余曜下意识又看了看那个有他,单板艾莫斯,费利克斯,洛伦佐还有德米特里的小群。
见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波波头艾莫斯和费利克斯新发的比赛挑战滑草的视频,指尖就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滑草?
能有滑雪好玩吗?
余曜一直都知道单板有春滑草,夏滑水,秋滑沙,冬滑雪的说法,只是一直没有实打实地尝试过。
这会儿见小伙伴们都在玩,难免就有点眼馋。
【我们也去滑!】
7878突然蹿出来,用力挥舞着电子数据的小旗。
【滑草也有世锦赛和世界杯呢】
真的假的?
余曜从前没关注过除大跳台以外的单板运动,听见小系统这样说,还真搜索查询了下。
好家伙,还真有,年代还很久远,都能追溯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
起初是为了高山滑雪而设立的夏季训练,曾经有过独立的滑草联盟,只不过后来都加入了国际雪联。
不过,滑草的好像都是双板的多?
余曜看了看资料里,加装了履带系统的笨重双板,又看了看艾莫斯和费利克斯板底快要滋啦滋啦冒火花的硬核玩法,忍不住在心里心疼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都不是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