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网友们居然把自己要截肢的消息编排得有模有样,连截到哪,什么时候动手术都纳入了考量,还有人哭天抹泪地要推荐医院和康复机构。
就很离谱。
余曜一言难尽地抬头,看向正站在自己轮椅前忍笑忍到面目狰狞的艾莫斯,叹口气。
“艾莫斯,你想笑就笑吧。”
“哈哈,”艾莫斯当场就不客气地笑弯了腰,“余,没想到吧,你的粉丝们这么关心你!”
是真没想到。
关心是真关心,但谣言也是真离谱。
余曜在阵阵无语之后很是哭笑不得。
他确实受了点伤。
因为严寒和不明石块击中的原因,软组织出现了损伤,韧带也有撕裂的症状,所以从k2峰上下来,就不得不在医生的建议下用石膏固定,再坐上轮椅。
但这么一点连骨头都没有触及的小伤,离截肢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余曜反手把医生手写的诊断报告发到个人社交账号上,还拍了一张打了石膏的腿的照片,亲自辟谣。
这下总不会再被误会了。
余曜好气又好笑地最后扫了一眼话题里原本哭天喊地,在自己的声明后戛然而止的实时发言,就把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他没有放太多心思在网络舆论上。
从乔戈里峰撤下来看过伤之后,少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心心念念的烤全羊。
零下三十度的吉特镇,天寒地冻,围坐在火炉边烤肉不香吗?
余曜就很享受坐在一群因为胜利而喜气洋洋的人们中间的温馨感。
一抬眼就能看见简书杰和戴维乐呵呵地对酌,艾莫斯三人说笑吃零食,以及班开元和路斯塔姆舅甥俩笑容满面地计算今年的收成。
再一转头,轮椅青年被笔记本屏幕照亮的冷白脸庞就印入眼眸。
如果不是戴维团队的后期工作人员临时请了假,无人顶上,余曜觉得自己大约不会注意到,原来二哥还点亮了视频剪辑的技能树。
不过二哥总是无所不能的。
余曜唇角翘了翘,多看了后者好几秒才收回视线。
他垂下眼,用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刀剪,很自觉地承担起了再分割羊肉的任务。
客栈大厅的一片欢声笑语里,少年俊秀专注的眉眼在烤全羊的喷香烟气和火锅的蒸腾热气里氤氤氲氲,煞是好看,手上的动作也利索,堪称手起肉落。
明明没有下过厨房。
但灵活精准的手上功夫让他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控刀的精髓,切下来的羊肉规整匀称,摆在盘子里的时候像绽放的花。
“简教,”余曜用双手把第一盘递给了自己的教练。
华国人讲究尊师重道,于情于理,他都该把简书杰放在第一个。
简书杰心里甜滋滋的,脸上也露出了个笑,“好好好!”
第二盘则是给班开元和两位向导。
这就出乎三人意料了。()
班开元起了个头,三个人都在下意识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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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斯塔姆红着脸,用蹩脚的华国话说着“使不得”、“应该的”之类的话。
班开元则是有意把第二盘肉让给戴维等人,笑眯眯的,“小余,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做的都是应该做的,真正起了大作用的,还得是你的后勤团队。”
他作势要把肉推给戴维。
戴维熟知华国的人情世故,自然不会接,还给少年帮腔,“给你就拿着,该得的!”
余曜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少年眼底含笑,语气诚恳,“我们初来乍到,在吉特镇人生地不熟,是依仗着班老板和两位的帮助才能安心度日,于情于理,都应该把第二盘给你们。”
这话听着就让人暖心。
班开元心里暖洋洋的,见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推辞了,接过来之后大手一挥。
“小余,以后再来吉特镇,或者是b国,有事尽管还找我,都包在我身上!”
路斯塔姆和沃利斯也再三道谢。
余曜微笑着一一应下,然后把分好的第三盘肉递给了戴维团队。
第四盘则是给了艾莫斯三人。
余曜面上从来不说,心里始终都记挂着大家一起啃饼干喝冰水的情谊。
“太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谢谢你们陪伴我一路走到现在。”
艾莫斯明明在笑,嘴上却傲娇地哼唧了声,“我们自己也想来k2的好不好,才不是为了陪你。”
费利克斯拍了把波波头青年,扶着受伤的腰接过盘子,笑着,“余,和我们不用这样客气。”
德米特里则是冷着脸宣告,“等下个雪季,我也要像你一样从山上滑下来!”
“那我就拭目以待。”
余曜挑了下眉,故意露出几分期待的神情。
又和三个小伙伴说笑了几句,才把最后的一盘肉轻轻放到了祁望霄面前。
“二哥,”坐上同款轮椅的余曜现在没办法离祁望霄很近,很费劲才把盘子递了过去,“先吃东西吧。”
“剪辑的事情不急。“
至少余曜不急。
他很贴心地把预防羊肉上火的大麦茶兑好热水,一并放在祁望霄手边,又把不住拨弄着宝石袖扣的捣乱黑猫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青年的工作恰好接近尾声,点击了一下保存,就摘掉防蓝光的平光眼镜,乌眸透亮地望了过来。
形状优美的唇轻轻抿着,似乎在等待少年的开口祝词。
是的,祝词。
余曜刚刚绕场一圈的举动,艾莫斯等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换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其实一眼就明白过来了,这分明就是在变着法地绕场,表达自己对大家伙的谢意。
这种形式常常出现在华国的答谢酒局。
也就是余曜不会喝酒,不能敬酒,才选择了片羊肉送上的方式替代,说上几句,聊表一下自
() 己的微薄谢意。
虽然这种酒局上的答谢形式一直被现在的年轻人诟病,觉得是形式主义和封建糟粕。
但余曜却觉得如果没有硬灌酒之类的陋习的话,这种答谢形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余曜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能顺利登上k2,又成功地从山上滑降下来,自己的努力和大胆固然功不可没,但大家对他的帮助更是必不可少。
动手替大家片几片肉,用语言真诚地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少年完全没有半点饭桌应酬的不适。
因为他是发自心底地感谢大家,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之前的几番话也都很顺。
但到了祁望霄这里,四目相对,余曜动了动唇,突然就觉出喉咙里的干涩。
他握住猫爪的手不小心用了点力,小七就喵呜一声从他的膝盖上跳下地。
“无人机……”
余曜有心想先提提最大头的那个,但余光瞥见新生成的视频剪辑文件,就有些词穷。
该怎么说呢,二哥帮助过自己的事实在太多了。
就像这次似的,明明才刚苏醒,还需要时间适应这一年昏迷造成的机能下降,但还是在自己有所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帮助自己解决了难题。
k2峰上也是一样。
那么大的风,那么尖利的风声,什么样的耳机到这种恶劣场景下都会失灵。
如果换做是卢卡斯,又或者是别人,只能通过语音和自己沟通的那种,余曜觉得自己说不定还真就会被某道突如其来的雪崩湮没灭顶。
也只有二哥能用他们之间耳熟能详的动作语言,协助自己重新走上一条明路。
还有救助流浪儿的基金会。
还有刚刚的视频剪辑……
大家都在吃喝玩闹,他却在敲打键盘。
再想到网传的那句一起去。
余曜琥珀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青年,轻轻一眨,温柔瞳孔里就浮现出潋滟的光。
“我欠你的,大约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二哥。”
余曜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祁望霄静静地看着少年,好半天,才笑了笑,温和应道,“好。”
他的眸色如星子般深邃。
好是什么意思。
还是只是单纯地应和一声?
余曜有点想追问,但转念一想,他们的时间还很长,没必要现在就追根究底。
更何况,那句同生共死的话语还在网上被热议着,余曜这几天面对祁望霄时,多多少少有几分不自在。
就好像心底深处有颗什么被忽略的种子,突然有了要发芽的迹象。
而当事人自己还不太敢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种子,又想要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
同款轮椅的扶手轻轻碰上。
余曜若无其事地端起自己的盘子开始敲羊髓,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眸
中闪烁不定的光彩。()
旁边状似各干各的,其实竖着耳朵吃瓜的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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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不是也才只合作过一次吗?
现在就说还不清这种话是不是有点重了?
以及,祁望霄居然只接了个好?好什么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书杰满腹狐疑,同时还有点暗搓搓地打翻醋瓶。
站在简书杰的视角里,他自认为自己这个教练比这个姓祁的年轻人来得早,相处时间也更长,都没有得到过小余这么特殊的对待。
问就是恰柠檬,一恰一座柠檬山的那种。
可正如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少年和青年在扭曲交错的时空共同经历过什么一样,简书杰大约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余曜为什么对其他人全部一视同仁,对祁望霄却是独一份的例外。
他只能简单粗暴地将之归结为默契。
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默契。
坚如磐石,韧如芦苇,看上去甚至比寻常爱人之间的还要坚固。
这个看法一直持续到很多年后他作为一方家人代表去参加某场隐秘又浪漫的见证仪式时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但现在,简书杰就是看祁望霄越看越酸。
等回了房间,就叽叽歪歪地给赵正飞打电话,“……这年头,防火防盗防其他项目教练,还要防会玩无人机的了!”
赵正飞却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更关注的是余曜受伤的情况。
简书杰翻了个白眼,“你该不会也信网上说的什么截肢之类的了吧,小余就是软组织受了点伤,静养一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