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过去的一万年……比起前世,这个进展未免也太快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车轮,要他们急急向前。
她抬起头来,正好迎上花非花的目光。
他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眼中有种晦暗不明的神色,在对上她的视线之后,他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地,缓缓地展开一个笑来。
那是一个安抚意味十足的微笑。
“别担心。”他说,“闻人峰主没事。掌门及时张开了剑阵,大家都没什么事。我师父胳膊会断纯属她自找。”
常晏晏在她耳边小声道:“云真人看到自己姐姐的尸体,气急了,主动袭击陆迟明,却被烦恼魔所伤。先前崔阁主那一剑似乎伤到了陆迟明,...
他吐了血以后就罢手了,带着一干魔修离开了东海。”
“该死的空山印。”云间月沉着脸,咬紧牙关,面上龙鳞一片一片张开,“总有一天我要在那个臭和尚面前把那玩意儿砸个稀巴烂!”
常晏晏苦笑着,继续小声解释了下去。
“那时候,就是烦恼魔驱动了空山印,把在场所有魔修都带回来魔域。”
“师父您还是消停点吧,那可是雪山寺的秘宝,真砸个稀巴烂小心那边的和尚来找你的麻烦。”
花非花叹了口气,到底是走了进来,他从芥子里摸出一瓶灵药来,递到白飞鸿眼前。
“这个是花家不外传的灵药,治伤有奇效。”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把瓶子又往前递了递,“喝了吧。”
白飞鸿接过瓶子,却没有急着喝,而是握在手里。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了,问出了那个所有人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
“云梦泽呢?”
她抬起眼来。
“他怎么样了?”
常晏晏避开了她的目光。
花非花抿紧了唇。
云间月的面庞绷紧了一瞬,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挣出一个苦笑来。
“他……”
……
……
……
白飞鸿匆匆奔向后山。
蜀山剑阁的论剑台在群山的最高峰。
正如某位大诗人所书,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路行来,所见到的尽是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在如雷鸣一般的瀑布水声之中,那少年独自一人坐在川流之下。雪沫般的水花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黑发,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加深了颜色。
从白飞鸿的角度来看,就像他整个人都沉入了黑暗之中。
他一直仰着头,看着论剑台上的某道剑痕。
蜀山剑阁的论剑台,与其说是“论剑台”,不如说是“论剑崖”。
那是一整面的悬崖峭壁。
孤绝的断崖之上,零零散散地留下了数也数不清的剑痕。
那是曾经于此论剑的剑修们的剑气所留下的痕迹。或深或浅,隔了这样漫长的时光,依然在诉说着他们的剑意。
然而,却有一道剑痕,以雷霆万钧之势凌驾于这一切的剑痕之上。
仅仅是想要在论剑台上留下自己的剑气,便需要极为高深的修为与剑术。
可是那道剑痕,却自上而下贯穿了整片断崖,几乎要将这个论剑台都劈作两半。
那凌厉的剑意,时至今日也仿佛依然能劈到人的眼前来!
“云梦泽!”
白飞鸿终于开口,唤了那少年的名字。
云梦泽缓缓回过头来,对白飞鸿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看——”
他指着那道剑痕,从喉间发出了古怪的笑声。
“——那是陆迟明的剑意。”
“云梦泽……”
白飞鸿看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
风吹动少年的额发,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
那是入魔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