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已经全部布置好,还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小鹿正在雪中撒蹄子跑来跑去。
路识青坐回轮椅,估摸着时间开始酝酿情绪入戏。
第一场镜头是赵倬遇刺,外人看来还是小白花的赵沉寻着急忙慌想要去救兄长——实则是添乱,跌落雪地中被刺客拿刀抵着脖子威胁赵倬。
路识青准备跌落的雪地下面特意放了一层海绵垫,省得腿又伤上加伤。
片场有序地布置完毕后,群演也准备好。
随着场记打板,容叙手持那把长枪按照武术指导的招式和群演刺客登时对打起来。
赵倬武艺高强,前来刺杀的刺客全然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就要把所有刺客斩杀。
突然,身后传来声熟悉的:“兄长!”
() 赵倬一直握得长枪稳稳的手一颤,锵地一声将刺客挥开,沉着脸回头看去。()
赵沉寻一身锦衣大氅,面如冠玉端坐雪中,不谙世事的金贵小公子似乎被满地的尸首吓住了,眼眸瞪大:“这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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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他像是看到什么,突然朝着前方伸出手。
“兄长小心!”
赵沉寻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去救赵倬,却完全忘记了双腿无法动,踉跄着扑到在地,层层叠叠的衣衫和鹤氅跌落雪中。
他跌下轮椅后似乎因那股本能愣住了。
在赵倬看不到的地方,眼眸闪现一股怨恨和懊恼。
赵倬头也不回地长枪反手一挥,将要偷袭的刺客直接斩杀,踩着满地的雪飞快想要去赵沉寻身边。
始终站在赵沉寻轮椅后的小厮突然露出个笑容,动作迅速地上前,带着剑茧的手一把掐住赵沉寻的脖颈往后狠狠一勒。
赵沉寻呼吸顿时窒住。
赵倬脚步一顿。
小厮笑着说:“赵将军要是再往前一步,小侯爷这纤细的脖子可就要断了。”
赵倬漠然看他,神色看不出情绪:“你想做什么。”
小厮说:“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以命换命吗,你自戕,我便放他。”
赵沉寻眼眸睁大。
他被扼住脖颈,一只手还被反手别在腰后,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从没受过这种苦,眼泪簌簌往下落,却还在挣扎着朝赵倬摇头。
“不……”
赵倬似乎笑了,语调散漫:“你想杀就杀便是,连中原话都不精通还学人谈条件?”
刺客一怔:“他不是你胞弟吗?”
赵倬似笑非笑:“就算我当真自戕,他也活不了,不如你杀了他,我再杀你报仇。”
赵沉寻呆呆看他。
刺客似乎也被中原人的手段吓住了,扼住赵沉寻的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用力。
赵倬浑身是血,手持长枪随意一甩,姿态随意又淡然地偏着头看枪上缓缓滑落到雪地的血,他似乎听到什么,眼眸一闪,嘴唇微动。
“杀。”
尾音刚落,一支箭倏地从远处射来,准确无误射入刺客眉心。
刺客双眸倏地瞪圆,踉跄着往后一仰,死不瞑目。
血溅在赵沉寻雪白的脸侧,温热腥臭。
姗姗来迟的姜孔念带着人策马而至,看到满地尸首微微蹙眉。
赵倬随手将长枪抛给手下,满身是血地走向好像吓呆的赵沉寻。
轮椅已深陷下去暂时无法用,赵倬单膝跪下,轻飘飘地把赵沉寻打横抱了起来。
赵沉寻脸颊带血,衬着这张脸越发艳丽。
他茫然看着赵倬许久,眼尾滑下两行泪,突然抬手扇向赵倬的侧脸。
赵沉寻被吓住了,手脚全都无力,与其说是扇,倒不如说是抚。
赵倬脸顺着他打的方向微微一侧,眸光古井无波,淡淡道:“生气
() 了?”
赵沉寻死死咬着唇,好像受了委屈无法诉说,只能抬着发抖的手又打了他一下。
赵倬沙场长大,这两下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如果打我能让你高兴,那你可以继续打,但超过二下我就把你扔雪地里,自己爬回去。”
一旁的姜孔念瞥他,似乎觉得此人怎么不说人话。
赵沉寻眼眶通红,泪水汹涌而出,积攒着力气突然扑上去,死死咬住赵倬的脖颈,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不知道是鼻间还是唇间的血腥味,赵沉寻唇角溢出鲜血,恨不得撕咬下赵倬的血肉。
对赵倬来说,他只是个随时都能丢弃的包袱。
就像小时候一样。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赵倬死也别想丢下他。
随着李导的一声卡,容叙无声嘶了下。
路识青有点太过入戏,好像真的咬了他一口,脖子上隐约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路识青迷茫地松口,额头抵在容叙肩上,脸上的泪水一时半会止不住。
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容叙演对手戏他出戏会很快,似乎觉得丢人,脸埋在容叙衣服好一会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容叙把他放回轮椅上坐着。
路识青无意中瞥见容叙脖子上真有个牙印,忙问他:“咬……咬得疼不疼?”
上次是手臂,这次是脖子,赵沉寻这个角色又疯又带着孩子的稚气,情绪一上头就爱咬他哥。
容叙拿着小镜子照了照:“还行,也就看着可怕,不疼,省得上肤蜡了。”
路识青愧疚极了。
路识青上午的冬狩的戏就此结束,剩下的全是容叙和窦濯的。
容叙捂着脖子去隔壁补妆,一直幽幽看他的窦濯欲言又止。
容叙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窦公公,有事起奏。”
窦濯翻了个白眼:“你抱起人来好熟练啊,我刚才都听到剧组的工作人员在私底下议论你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真有什么呢。”
容叙喝了口水,哼笑道:“龌龊。”
路识青正在那擦脸上的血,仰着头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
容叙看着看着,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两下,突然问窦濯:“哎,你上次说谢行阑和识青关系匪浅是不是?”
窦濯看他,似乎疑惑他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嗯,怎么了?”
容叙说:“是哪种匪浅的关系啊?亲戚吗?”
窦濯心说我哪儿知道。
但还没等他敷衍,容叙就自顾自地回答:“他们既然姓不一样,就应该是表亲吧,表哥表弟,或者谢行阑是识青辈分大的小舅舅?嗯,很合理。”
窦濯:“……”
什么毛病?
窦濯见容叙的眼神一直往路识青身上瞥,没忍住低声说:“你老房子着火了?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和哪个女明星暧昧过,敢情喜欢的是男人?”
容叙瞥他:“龌龊。”
窦濯蹙眉:“那你什么意思?”
“你不懂,粉丝对偶像的爱会容易变质。”容叙一想起昨晚那个「脱容叙围裙第一人」就想笑,懒洋洋地瞥着不远处的路识青,淡淡开口。
“万一是路老师先喜欢我呢?”
窦濯:“?”
窦濯似乎被这句话震住了,神色复杂看了他许久,突然伸出手把一个微信名片推给他。
容叙挑眉:“这谁?”
“燕城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窦濯面无表情道,“专治你的孔雀开屏自恋狂的大病,报我名字打十折,不用客气。”
容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