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皎月当然是有意的。
虽然她每次回信拒绝云侧妃的理由都是实话,但是她每次都是填完理由再做的日程安排。也就是说,是刻意为之的“没空”。
她又不是傻子。
刘安饶谋反一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云侧妃要是真想表示谢意,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这会儿突如其来的邀请,想想就知道宴无好宴,她闲得没事干去往这种枪口上撞。
先前去东宫遇到的言情剧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卢皎月猜对方多半是因为她近来和太子一块儿出入的时间长了,心底又生了不满,想要做点什么对她示威。
——简直是无妄之灾。
虽然心底这么感慨着,当时卢皎月也没打算放下这次接待桓羯使者的事。
事关女主,怎么看都比云侧妃那边的小问题来的重要得多,她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未免麻烦,平日里有意和太子保持了距离,也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可再怎么保持距离,同路而行还是免不了的。
这会儿看见太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卢皎月也顺势问了句,“怎么了?”
太子不确定道:“我好像看见了裕弟?”
想起了卢皎月或许并不认识,他又解释:“是舅父家的幼子,如今在骁骑右卫就任。”
卢皎月扬了一下眉。
这里可不是骁骑卫会来的地方。
太子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眉头微微拧起,脸上露出些担忧疑虑的神色。
踟蹰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高平,你先行一步,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卢皎月顿了一下,才答:“好。”
太子和冯家走得太近没好处,但这是成帝需要操心的事。
疏不间亲,和生母的娘家相比,她这个记名嫡母养大的便宜妹妹才是那个疏,卢皎月还不至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
卢皎月不知道太子那天追着舅家的幼弟过去是有了什么事,但是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对方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露面。
第二日,卢皎月一早就看见了芙蕖宫的梁涣。
“阿涣?”卢皎月奇怪,“你怎么过来了?”
梁涣解释:“太子兄长这几日事忙,让我过来帮帮阿姊。”
卢皎月一怔,心下了然。
恐怕太子这次遇到的还不是一般的麻烦事。
她又看梁涣,“你近是不是有事在忙?我这边还顾得过来,你要是不得闲,不必非得过来。”
梁涣自打从宫里搬出去之后,虽不方便进宫,但常让人送些小玩意儿进来,都是些雕刻印章之类的小东西。送的次数一多,卢皎月也摸出规律了:梁涣闲的时候这些小东西就隔三五日一次,要是忙起来,隔个十天八天的都有。
最近就是忙的时候。
想来刘安饶那案子的收尾让人很是头疼。
梁涣因为卢皎月的这个
询问微微顿了一下,但转瞬神情就恢复了自然,“前些日子是有些杂事,现在已经处理完了。”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如今只剩等了。
太子要么做出决断,要么被一起拖下水。但刘安饶的下场在前,邝王府的残骸未收,太子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舅家阖族被诛吗?还是他亲自捅上的最后一刀。
*
另一边,东宫。
太子彻夜未眠,被接到东宫的冯裕也整夜没睡着觉。
早膳摆出来,谁都没有动的意思,还是太子开口,“先吃点东西吧,你昨日一整日什么都没吃。”
冯裕什么也吃不下,但是这会儿他对太子的话不敢有丝毫违逆。听对面这么说,开始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吃的是什么根本没尝出来。
太子也无心去管他,兀自敛眸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还不等有什么动作,那边冯裕已经把筷子一扔,腾地起来,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太子的腿,嘶哑着声道:“殿下!太子殿下!!阿兄!!……求殿下!求求阿兄!!”
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父亲和兄长竟然阴养死士,还为数甚众,六神无主之下这才找到了太子,但是情绪稍稍冷静,便觉不妥。他不知自己这一趟来的是对是错,但这事一旦告知御前,他们全家都死罪难逃。
思及此处,冯裕越发声泪俱下,“父兄只是一时想错,还未铸祸事,求阿兄、求求阿兄给他们一个机会!”
太子似乎想要将人推开,但是抬了抬手臂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他无力地把手垂在一边,好一会儿才道:“在哪?”
冯裕茫然抬头。
太子重复了一遍,“舅舅暗中养的那些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