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胤家的声嗓是世代相传的好,无论熬大夜还是练苦功,第二天起来都不会喑哑半分。可一日之内接连两战,还是让胤奚倒了嗓子。
谢澜安听见这声低哑,便想起方才他挡在她身前溢出的呻声,那是忍也忍不住的彻骨之痛。
适才在堂中等他的时候,谢澜安于灯光掠影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胤衰奴回不来了怎么办?
紧跟着她猛然回神,人不可为尚未发生的事猜惧,胡思乱想,从来都不是她。
她以为自己不喜欢被人左右情绪,尤其是这个与她纠缠越来越深的人,可原来,她只是不喜欢他疼。
看在伤号的份儿上,谢澜安没推开胤奚。眉间逗留着余痒,她迟疑地侧过脸,有些生疏地照着他的脸送上唇。
没承想胤奚一偏头,躲开了。
谢澜安抬眼,他困窘地回望她:“脏。”
前一刻郎中一副他马上要呜呼归西的架势,除箭止血迫在眉睫,他那张尘土与汗渍混杂的脸,自然是来不及洗的。
谢澜安水润乌黑的眸子直视胤奚,往他脸上怼了一口。
女郎这了不得的胜负心……胤奚低头抿了抿唇角,当此时什么是伤?哪里有伤?他滚热的掌心顺着女子纤细的背脊下滑,握住腰肢,“留下。”
谢澜安第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胤奚盯着她的唇又沙哑重复一次:“今晚留在这里。”
听他还有精神头说这个,谢澜安绷紧的心神反而松弛下来,轻轻磨牙:“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女郎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闭眼都不敢。”那一箭太险了。胤奚现在回想那一幕,心跳都会加快。
他甚至感激第一时间落在身上的剧痛,箭在他身上,意味着女郎是安全的。
“恃宠生娇。”谢澜安方才不设防地被胤奚一拉,怕扯到他伤口,手掌下意识撑在他裤腰上,此时蜷指,弹了下他覆着薄汗的腹肌。
“太危险了。”两人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少爷,我有侍卫,你顾好自己。”
“侍卫……侍卫守在屋外,不能守在女郎床边。万一还有其他刺客怎么办?”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耳鬓厮磨的缘故,胤奚纱布下的身体有些发热。
他目光贪恋地巡视着谢澜安的嘴唇——姣好的菱瓣形状,看上去很软,可能还有些凉,受了惊吓的女君,也许需要一点温暖来抚慰。
胤奚颔尖往前探了两回,唾液咽了又咽,终还是克制住自己……他不能拿受伤当筹码。
谢澜安就那么看着他的小动作,“是刺客比较危险呢,还是胤郎君在我身边比较危险?”
“我伤着呢。”胤奚老实地眨眼,他还能做什么。
可惜在女郎的眼神镇压下,脸色雪白的郎君只能慢吞吞松开手,俯卧躺好,尤不忘歪着脸叮咛:“夜里不要熄灯,让贺校尉在屋里守着你。”
谢澜安检查他的伤口没有血迹渗出,弯身轻抚他头顶,
清冷在眉,情致在睫:“放心,我不让你的血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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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奚受用地在她掌心轻蹭,目光亮得邪冶:“这一箭能扳倒那人吗?”
谢澜安指腹描摹他茸茸的眉毛,却转换了话题:“回家前把伤养好。”
还有三个时辰天亮,队伍明日便回家了。心有顾惜却不说软话的女郎,口吻有些蛮霸霸的。
胤奚苍白着脸对她安抚一笑:“明日保证还女郎一个活蹦乱跳的衰奴。”
·
谢澜安回京的消息,是翌晨城门开后,由驿丞按章程速报回中书省的。
谢澜安的马车驶过秦淮浮桥,进入都城南门,王巍带领骁骑卫迎候在阙楼内。
这位禁军营副使见车卸刀,问候声有如洪钟:“中军南下辛劳,一路上都还顺利?”
谢澜安头上顶的衔儿多,御史台的人尊她一声中丞,在外办事则统称她为台主或府君,旗下骁骑营隶属兵部,照旧唤她中军;倘若进了宫里,皇帝由来直呼她表字,心里说不定还巴望着叫她一声少傅,好拉近关系。
王巍这趟便是迎上官入宫述职的。
削如春葱的手指挑起车帷一角。
谢澜安的气色和马车外的春光一样明焕,丝毫看不出受昨夜的影响。她目光在王巍脸上打个转,未见异色,转头看向随行的肖浪。
肖浪在车下朝谢澜安隐晦地点头。
他确保昨夜的消息未曾走漏,更不敢私下与人通气。此时金陵中除了买凶的幕后黑手,理应无人知晓昨夜城外那场短促却凶险的刺杀。
谢澜安便将帷子撂下了,道:“先回家。”
王巍在车帘落下的一瞬间,捕捉到车厢里有一双属于男人的乌靴。
他悚然追回视线,拿不准地调目看向肖浪——这厮原本在大营气儿就冲,此番追随谢澜安外任,归京后在禁军中的地位必定更高了。别人的官运王巍羡慕不来,只是不明白长官的心思,悄声问:
“钦差归京,都要先进宫点卯面圣,中军这般……”
他哪知道肖浪慑于谢澜安的余威,此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打哪再冒出个刺客,不敢出错一点。肖浪摆手压住同僚的话,也不是故意摆谱,“大人如何吩咐,如何听命就是了。此处不用你,先带人回营。”
胤奚却暂时还不能活蹦乱跳。
昨夜在驿站,他撑着精神与谢澜安插科打诨,看起来情况还好,谁知今早起,身上便发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