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凉来到洛水神府,就是为了接近墨蘅君,让他对自己没有防备,最后为他种上情根的,她绝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她对音律没有什么天赋,确实挺笨的,她也无可奈何。
“那我还是走吧。”她尴尬地说。
“不必。”墨蘅君道,“既然开始学,就学会,不得半途而废。”
“嗯。”她轻轻点头,不敢再胡思乱想,开始专心学起来。
音律她虽然一窍不通,但好在她脑子聪明,他弹过一遍的音符就能记住,靠着超强的记性,硬生生把一首曲子都学会了。
只不过,技巧有余,情感不足,弹奏出来,总觉得和墨蘅君弹的不一样。
“为何没有你弹的好听?”
墨蘅君道:“熟练而已。”
说罢,他似乎想到什么,又说:“我初次听此曲时,亦惊为天人,后虽获赠琴谱,却无论如何都弹不出那时的天籁之音。”
宁凉知道无论什么乐器,不仅要娴熟的技巧,最重要的还是奏乐之人赋予曲子里的情感。
同一样乐器,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演奏出来的情感并不会一样。
而墨蘅君根本没有情根,他的琴声空灵萧瑟,和冷冷的落雪一样,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盛大的冰雪落在地上,也会如同灰烬一般。
“墨蘅君是在何处听何人弹起的?能让你惊为天人,那必定是一位琴仙吧?”宁凉很好奇。
以墨蘅君的身份地位,他在神界什么样的仙乐没有听过?
“数千年前,在岐山,听凤凰一曲,至今难忘。”
宁凉按在琴弦上的手微微一颤,掀起一丝细微的颤音。
“岐山……”宁凉喃喃地说。
“他说,若有一日我能将此曲弹得如他一样,这世上便不会再有战神。”
‘返尘镜’前,宁凉心中掠过一阵剧烈的痛楚。
“他一定是怕你有一日弹的比他还好,所以故意吓唬你吧!”彼时的小宁凉,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想说些话让他高兴。
墨蘅君微微扬了一下唇角,对她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她乖巧地答应,起身走出琉璃亭时,又回过头说:“墨蘅君,我喜欢学琴,明日我来,你再教我,可好?”
“好。”他点头答应。
宁凉这才开开心心回去了。
此后的数月,她每天傍晚准时来学琴,他也如约等在这里,从不失约。
宁凉偶尔带一束花来,点缀在桌边,偶尔带一些萧沉陌偷偷入凡间买的点心,让他品尝……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相处越来越自然,她一直记着晏无争教过她的,只要她做自己,别人都会喜欢她。
她天真活泼,明媚耀眼。
他沉默内敛,如霜如雪。
她热烈的靠近,像鲸鱼涌入深海,像冬日的花,像水中的月亮。
她的琴声越来越动听,不再是冰冷的音符,是少女一寸一寸的真心。
年少的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可能全然无心。
铮——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宁凉抬起头,正好看见墨蘅君凝望着自己的目光,她脸颊上微微一烫。
年少轻狂,胆大包天,不知羞怯为何物。
他看她,她也看他。
“好听吗?”她问。
墨蘅君点点头,他有些茫然地问:“如何才能弹得这样好听?”
短短数月,老师就成了学生。
“很简单,只要一点点,一点点爱。”
“爱?”
她用力点头。
他问:“爱什么?”
“爱什么都可以,也可以……爱我。”宁凉双手撑在身侧,慢慢靠近他,更近的凝视着他的眼睛。
墨蘅君往后退了一点点。
宁凉就往他更近了一点点。
洛水的潮汐声,震耳欲聋。
琉璃亭外,雪花不知不觉小了一些。
墨蘅君问:“你爱我吗?”
宁凉摇摇头:“不爱。”
他愣了一下,眉心蹙起。
她立刻笑着补充:“但如果你爱我的话,我就爱你。”
他茫然地怔在原地,对于一位没有情根的神来说,他从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
宁凉向前,将额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墨蘅君,琴声就是我的心意,希望你有一日,能听懂。”
她只是靠了短短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返尘镜’上光芒渐渐散去,坐在桌边的宁凉心中也空荡荡的。
一切的开端都是她,是她将他引进一条万劫不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