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用收拾,守在外面就行。”简狄出去,顺手关上了殿门道。
仆从们皆是颔首,只是看着那走向练武场的身影,互相对视,其中皆有一抹惊讶之意。
殿下勤政而擅杀伐,虽然管控金银器物,却对吃食和住处并不十分在意,仆从出入整理,基本不用汇报。
可今日殿下不仅让他们噤声,更是不许人入内。
难道他们的王子将要娶妻了吗?!
“可是最近并没有贵族的女子前来王宫。”
“也没有侍奉的女仆靠近这里。”
“难道是谁悄悄爬上了殿下的床吗?”
“那可糟糕透了……”
虽然王子能够拥有的女子不止一位,但法图娜王后向来禁止女仆来此侍奉,更不允许有人随意亲近殿下。
一旦发现有心思者,当即就会被驱逐出王宫。
有人说那是王后希望殿下能够有一个极好的名声,也有人说王后希望殿下未来的妻子也能够如她一样,拥有美满的爱情。
但不论从哪个角度讲,王子殿下未来的妻子只会从达官贵女中选择一位品貌上佳者。
“赫伊里受了惊吓,在里面休息。”练剑归来的王子殿下擦着额上细密的汗水路过,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仆从们瞬间恍然大悟,低下的脑袋恨不得垂到胸膛上去,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是了,昨晚听说十分的惊险,那个魔法师完全没有惊动士兵闯入了赫伊里先生的房间里,血液更是流满了整个房间。
哪里是什么爬床的人呢?
他的身影进屋,仆从们对视了一眼,轻轻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好,他们的殿下怎么可能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呢?
“赫伊里先生跟殿下的关系真不错。”有仆从感慨道。
“他们都是很出色的人呐。”
简狄将帕子放在了一旁,打量着室内,略微思忖后放下了那桌案前以往会收拢起来的帘帐。
晨光初升,他踏入内里时,那枕上本是睡得安逸的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却未离开,而是在折叠着那张昨晚盖着的帕子,用其折出了一朵花来。
“你要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出去?”简狄坐在榻边瞧着那朵花询问道。
“殿下的床连着几日不允许人靠近,不怕有人猜测什么吗?”许愿抬眸笑道。
“怕什么,我说了是你。”简狄瞧着他折好的动作,靠近过去托起那朵花瞧了瞧,“还是一起出去比较好,待在这里应
该会很无聊。”
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会放心很多。
许愿不见他眸中情绪异样,在那掌心伸过来时,步入了他的掌心之中,被轻托住离开了此处。
床榻之上空无一物,只有小巧的猫轻呼了一口气,爪垫拍了拍心口,幸好宿主反应及时,要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宿主好轻,就是跑的稍微快一点,揪的它的毛有点疼。
魔法师已经被抓获斩杀,但新的一天仍然忙碌,除了王国各处的事情,还有士兵对于魔法师住处的搜寻。
“殿下的身体今日不适吗?”亲卫站在帘帐外禀告时有些不解,“难道是那位魔法师……”
“没事。”简狄将坐在桌案书籍上的人托起,揣进了袖中道,“进来吧。”
“是。”亲卫应声,掀开帘帐入内,谨慎又迫不及待的打量着他的上下,在没有任何异样时松了一口气,“殿下确定这次没有中那个魔法师的诅咒吗?”
上一次的诅咒最开始也是未曾发现什么不适或端倪,唯有掌心处留下了一个黑点,谁知道那个黑点竟然会一步步扩散,蚕食着殿下的生命,魔法师的手段,防不胜防。
“没有,这次他没有机会。”简狄回答道,“放心吧。”
“那实在是太好了。”亲卫心中的那口气彻底松了下来,“我们已经查到了城中失踪人口的房屋,在其中发现了魔法师残留的祭坛,已经全部抹去焚烧了。”
“做的好,接下来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简狄手指轻动,在险些下意识去抓握时沉下了心神道。
“哦,感谢您的赏赐。”尤努斯恭敬的向他行礼,“听说赫伊里先生受了惊吓,他还好吗?”
“还好。”简狄垂眸扫了一眼掌心中静坐聆听的人道,“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那些血腥的事必然吓坏了他。”尤努斯的心里升起了一些怜惜的意味,那样光风霁月的乐师,直接看到血液和死人,必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请让他好好休息。”
“我会转告。”简狄应了一声,觉得他似乎已然忘记赫伊里亲自前往监牢近距离查看和给出药剂的事了。
“殿下也请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尤努斯行礼道。
“嗯。”简狄应了一声,看着亲卫离开,直到对方的步伐远去时,才垂眸看向了掌心中的人。
他似乎料定了这场谈话没有那么短,甚至倚坐在那里,直到掌心微动时才抬起了眸。
安逸从容,不论他的面孔还是那双含笑的眼睛,都十分的具有欺骗性,让人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的危险性。
“殿下,可以送我回去了。”掌心中的人笑着提醒道。
简狄睫毛轻抬,拢住那人,拉住袖子将他重新放在了书上,看着他平稳坐好道:“你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这本游记很有趣。”许愿坐在垒起的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放在下面翻开的书。
这是他在这摆放了不少东西的桌案上找到的
,很厚,但区别于那些公务,记录着东方的国度和海域风貌。
虽然跟他所见过的有些出入,但很多的东西却是相似的。
万千世界并不单一而生,有衍生分裂,也有因思维而生,一旦运转,便可于不同的时空中承载生命,自行穿行于时间的长河中,进化或是湮灭。
文化有所传承也不仅限于一个时空之中,相似之处有很多实属正常,但就像一个世界上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一样,世界也是同样,即便衍生,也各有去路。
其中的不同是最有趣的地方。
简狄气息轻出,虽觉掌心空荡,可那坐在书堆上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安逸淡然的陪伴着他,又让人觉得,其实这样也很不错。
他原本就不想束缚他,无论是他的一身傲气,还是束缚与勉强得来的终归是苦果的原因,都令他对于束缚这件事有着抵触。
这样的人,不该那样被对待。
不过……
简狄伸出了手指,在那正垂眸看着书的人腰眼上轻戳了一下,可收回手指时,对方却没什么动静。
那便再戳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再戳,没有。
再……
“殿下,我看的见。”他的指尖被那极小却温热的手握住了,金眸的主人抬眸笑着提醒道。
“我知道你看得见。”简狄指尖轻动,对上他的眸时扬唇道,“我就想知道你能忍到第几次。”
许愿对上了他含着几分顽皮意味的眸,摩挲过那总是忍不住来撩拨的指尖笑道:“我先记下了。”
简狄指尖轻动收回,略微沉吟道:“既然如此,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客气?”
“您可以尝试一下。”许愿看着他温柔笑道。
四目对视,似乎谁让步谁就是输的那一位,气氛颇有剑拔弩张之感,一触即发之时,外面却有脚步声伴随着通报的声音传来:“殿下,有公务送上来。”
简狄抬眸伸手,将桌上落入掌心中的人揣到桌案下时开口道:“进来。”
“是。”仆从小心进入,将那公务放在了桌案上然后匆匆离开。
简狄垂眸,将掌心中的人重新放在了书桌上,这才拿过了送上来的公务翻看着。
“殿下有急事?”许愿待他抬眸时询问道。
“不算急事,只是有一些并无标签记档的珠宝流入了市场,他们正在溯源。”简狄看到尾页,在其上写上了批准的字样后放在了一旁。
珍贵可称之为财富却无来源的东西入境,必然要查明原因和用途,是强取,偷窃或是扰乱货币市场,都要追根溯底,只是现在也只是猜测。
“海盗清理之后,会有其他人察觉这样的路径。”许愿提醒道。
“我知道。”简狄应声,抬眸道,“就像商人们会察觉商机一样。”
“利弊往往是共存的。”许愿笑道。
简狄看着他,眸中略有思忖划过,拿过了放在一旁的公务翻看斟酌着。
他的神色转为了认真,许愿垂眸,重新看向了那本游记,只是偶尔需要弯腰下去翻页。
阳光很好,风也很好,拂动着帘帐轻漾,一方世界,心脏安然而微暖,不间断的跳跃着。
……
帘帐之后,水声哗啦,宫殿的主人正处于一日之内最放松的时刻,桌案之上,许愿握着一支几乎跟他等长的羽毛笔在裁剪好的纸上勾画着。
水声轻漾,宛如点点隐秘的涟漪,羽毛轻动,伴随着小巧的猫晃动的尾巴被紧紧盯着,却不敢妄动。
打扰了宿主的事,猫猫说不定会被剃毛,不过宿主竟然又拒绝了跟美人一起洗澡。
明明都同床共枕了,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宿主,你是因为现在身体太小了才拒绝跟美人一起洗澡的吗?】猫猫突然福至心灵,在被小小的宿主瞟了一眼时,浑身炸毛的窜进了桌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宿主大可屠龙,小可屠猫,统子美丽的毛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