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捉虫(2 / 2)

契书他是拿不出来,又担忧这些人将他拿去见官,最后不得不将笼子打开。

人牙子趁着那些村民还没有走近,将人还给沈映鱼,驾车就要逃跑。

沈映鱼一手揽住苏忱霁,看着慌张的人牙子,大喊道:“这人拐卖我家小孩,别让他跑了,说不定此番是还要去旁的地方拐孩子!”

买卖人合法,那是你情我愿,但拐卖人却压了北齐律法。

而且陈家村的村民孩童本就少,最是见不得拐卖和买卖之事,不然当时也会这般不待见沈映鱼。

现在这些村民听这般说,才知道她孩子是被人拐走的,而不是卖给的人牙子。

当即村民气愤地拿着手中的棍棒追过去,三两下将那驱车逃跑的人牙子,生生从上面拽下来。

那人牙子倒在地上,承受着数不清的棍棒,后面被打断了一双腿和一只手。

若不是顾少卿担心闹出人命出面阻止,这人牙子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最后几人合伙一起,将人牙子压去见里正。

多半是要入狱。

沈映鱼抱着苏忱霁冷眼看着,看见那人牙子被弄走,缓缓松出一口气。

怀中的苏忱霁似乎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以为他是吓坏了。

沈映鱼蹲下来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忱哥儿,可有受伤?”

之前来时她听那些人说,他为了不想被拉走,指甲生生地扣断了,门口现在都还有血迹。

苏忱霁垂着头,乖乖将手伸出去,任她看着。

沈映鱼反复看着他那双小手,果然绷断了六根手指的指甲,血淋漓的看着就疼。

“先用布包扎一下罢。”紧随而来的顾少卿,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撕扯开递过去。

他用的帕子质地似乎很好,又软又富有光泽,不太像是普通的教书先生能用得上的东西。

沈映鱼看了看,并未做多想,也没矫情,接过来轻声道谢,然后仔细地将苏忱霁受伤的手指都包扎上。

其间苏忱霁都睁着黢黑的眼瞳,眼皮都未曾颤动,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一脸心疼的女人。

若是细看他眼中浮起不解,想要企图看懂她如今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怎么看都看不懂。

卖他是假的,心疼是真的,方才要和人牙子拼死也是真的。

可是…真的好奇怪。

他睁着眼,轻眨了一下眼,卷翘的眼睫如同轻快的蝉翼。

沈映鱼帮他包扎完,抬头就撞进这双湿漉漉的眼眸中,见他神情怪异,只当他是受惊害怕,又将人搂在怀中,好一顿温声细语宽慰。

好半晌,苏忱霁才从方才的情绪中回神,发现他正陷入柔软中,而那香气萦绕在鼻翼。

“阿娘,我没事了。”他蠕动着唇,平静地从沈映鱼的怀中挣扎出去。

沈映鱼察觉到他的抗拒,顺着力道将人松开,心中隐约有些失落。

“来,忱哥儿,这是你日后的夫子。”沈映鱼一扫失落,将苏忱霁引到一旁白衣书生面前。

苏忱霁看着眼前的顾少卿,忽地转头看一脸希冀的女人。

一身落魄、浑身泥星子的女人,正一脸感激地看着面前的书生,红唇中催促着让他拜师。

他咽下口中的话,转过头如她所愿对着顾少卿一拜,“夫子好。”

顾少卿本就喜欢苏忱霁,当下就托着他的手起身,道了几句方才沈映鱼为了赶过来救他,一路沿着泥泞斑驳的小路跑来,路上摔了不少跤。

沈映鱼本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经由这样一说,脸反而浮起不好意思的模样。

不好意思地匆忙告别顾少卿,沈映鱼领着人往回路走。

回去的路上苏忱霁一言不吭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步伐。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掠过她被泥浆沾满的全身,再缓缓收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去时,天已经落得暮色。

赤红的晚霞布满苍穹,隐约有圆盘般的月亮高挂在枯枝上。

经历这般惊险的一遭事,再加上一刻不停地朝着村门口跑去,确实在路上摔了不少次。

现在的沈映鱼早已经精疲力尽,勉强提起精力去下面。

刚端到桌上,她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身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晕倒前,她还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玉白的脸从高上往下觑着,那是丝毫不掩饰天生的冷情相。

前世和今生交叉融合,她有瞬间,好似看见当年朝堂上恣睢的人。

“苏忱霁…”

听见这一声,苏忱霁扶着她肩的手一顿,乜斜扫去她依旧还陷入在昏迷中。

那只是梦呓。

所以她真的变了吗?

苏忱霁力气太小了,只能将人扶到椅子上坐着,转身又搬来木桌贴墙而靠,爬上去垫起脚尖,轻而易举勾到悬挂在上方的砍刀。

轻巧地从上面跳下来,他坐在一旁,垂眸地看着倒在椅上不省人事的女人,举起手中的砍刀。

这个时候的她毫无防备,他只需要用一根稍尖锐的东西就能将她弄死。

不,甚至也并不需要去特地寻什么尖锐的东西,手中的砍刀足够将她剁碎。

一旁的凳子举起来,也一样能将她的头砸成一滩烂肉。

苏忱霁坐在一旁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落在她耷拉的手腕上。

纤细白嫩,依稀可窥见青紫色的脉搏。

听说自杀的人,很多会选择割开脉搏。

那么多死亡的选择,为何大多数会选择割手腕呢?

毫无波澜的眸盯着那一截手腕,缓缓浮起好奇,即将放在额头上的砍刀,柔顺地往下滑落,停在纤细的脉搏上。

他好奇,这点小伤口真的能死吗?

“我从未看过呢,阿娘。”他眉眼具弯地轻声喃语。

真的很好奇,真的想看…

可他看着粗粝还有缺口的砍刀,又看着白皙的手腕,血痕犹如手腕上戴着的一条红线。

看着,他觉得喉咙突然干燥的泛渴。

好想…吃了她。

苏忱霁失神地盯着那条红痕看了良久,似受不住引诱般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