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慕寒渊说话时毫无遮蔽,清冷磁质的声线清晰入耳,叫洞府内跪着的那些还没回过神的弟子们又是悚然一惊。几个还低身奉茶行礼的,都慌乱地抬起头,望向了那张黄梨木椅前。
如今乾门乃至整个乾元界内人尽知晓,云摇与慕寒渊是仙域公认的神仙眷侣。
但,“师尊”又是怎么回事?
“你……你别胡乱称呼啊。”云摇声音轻得发飘,显然她也未曾想到慕寒渊会突然当众这样称呼,下意识就想否认。
然而本来是很硬气的话,到了话尾又不自觉软了下来,多了点哄的意思。
可惜有人不接这套。
只见慕寒渊闻言后默然了片刻,再起声时,连眉眼似乎都郁郁消沉了几分:“师尊莫非是喜新厌旧,如今一心想遴选新的徒弟入府,便不想要我了?”
云摇:“……”
“?”
和这番自弃的语气截然不同。
那人轻扣住她手腕的指腹微微刮蹭过她腕心,还得寸进尺,顺着她薄衫袖内如蛇攀缠而上。
云摇惊恼抬眸,却正对上跪抵在椅前的慕寒渊懒怠撩起的漆目——
这点不容外人窥探的狎近,恰被他修长脊背拦在了两人间翳影交织的暧昧区域。
后面跪着的弟子们再过好奇,也不能得见半分。
云摇提着的心一松,跟着假作正色,抬手接过了慕寒渊奉上的茶,顺势躲过了他的“袭扰”:“门中弟子们还在,你不要胡乱玩笑,再吓着他们。”
将茶盏搁在一旁,她起身绕过了慕寒渊,在后面不知所措的弟子们面前站定:“别跪了,都起来吧。我不是能被跪到心软收徒的脾气。为期三月的教习授课,我既然答应了太上长老,自然会履诺,就从明日开始。但收徒之事……”
云摇一顿,莫名地起了点坏心。
浮到嘴角的笑意被她自觉的第一刻就连忙压了下去,云摇假咳了声,清嗓道:“三月之后,再议。”
“谢师叔祖……”
弟子们自然是惊喜异常,纷纷做礼告退。
而云摇也察觉得分明,从她话声落时,身后那人眼神的存在感就陡然强了几分,近乎有些烈烈灼人似的。
云摇憋着笑,坏心眼地目送一众弟子离开了洞府。
直到洞府门合上。
她笑吟吟地扭过头:“慕——?”
笑容顿住。
只见慕寒渊身影已经不在椅旁。
云摇有些没回过神,她茫然地转过了脸,视线在向洞府内堂走去的背影上转了两圈:“你做什么去?”
“后山的焱焱草长成了,今日煎作药茶,留备你寒疾发作的时候饮用。”
“啊?”云摇下意识地追了两步,“你就不问我——”
那人身影蓦地一停,回眸:“问什么。”
洞府内翳影将他侧颜掩在昏昧里,云摇对慕寒
渊眼神情绪都辨不分明。
只是从声线来听,似乎,没什么反应?
……转性了?
可是若转性了,为何方才还那样,出格?
云摇思索着,收回踏出的一步,无辜笑着:“没事,你忙,去忙。”
“好。”
云摇说完之后,慕寒渊竟真便再无旁话,转身,背影径直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不放心的云摇还等了一会儿,才放出神识探向后山。
与她料想的不同,慕寒渊并未藏在哪儿堵她,而是当真就在天悬峰后山的灵草圃里,正在植取他之前专为她寒疾种下的焱焱草。
情绪似乎也平静得很,半点没有计较她方才所提收徒之事的意思。
“难道是,生气气大了?”
云摇有点心虚,跟着略作思索,又理不直气也壮地一挺胸脯,给自己壮胆:“我是师父,他是徒弟,我收徒又不需要他同意……何况,我只是说再议,免得他们赖在这里不走了,又没有真的要收。”
这般自我安抚了一番后,云摇勉强将这件事搁到了一旁。
之后几个时辰,两人相处如常,除了云摇多观察了慕寒渊一些,未曾发现什么端倪后,她也放心下来。
只当慕寒渊心性不比昔日,对这件事并无真正计较了。
——
直到入夜,云摇才知晓自己错得有多天真离谱。
为了给云摇疗愈寒疾,慕寒渊已翻遍了乾元界的天材地宝,又在后山专修了一座全部都由火属灵石铺砌的暖池温泉,每隔十日便为云摇在温泉中驱除一次寒气。
此次仙门大比一来一回,时程正由他掌控在十日之内。
而又恰巧赶上了焱焱草长成,今夜的驱寒本该比往常都迅疾。
云摇就是这样想着,便在暖融融的灵力灌入与温泉环绕下,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眼前水汽迷蒙,夜色中萦绕着淡淡的药草清香,烛火不知何时已熄。
“慕寒渊?”
云摇下意识地轻唤了声,刚要从她方才趴过的火属圆石上起身,就忽觉身后水波被推荡开。
有人从后轻扣住她前腰,将她抵在了圆石上,覆身下来。
一个湿漉而微灼的吻,拨开了云摇肩上本就松散,又被水色浸得半透的薄衫。
温柔未能续延,那人落吻的力道渐渐大了。终于在某一刻,像月下的凶兽露出戾气逼人的獠齿。
“唔。疼。”
睡意未退的云摇吃疼地蹙眉,回身想推他,故作凶腔的声音被温泉泡软了,更像她从未有过的撒娇:“你别咬啊。”
云摇在困意里反应迟钝,只唯一的感觉是,扣住她前腰的慕寒渊的手,蓦地收紧了。
她几乎被从那块温度让她舍不得离开的圆石前被他拎起来,紧紧向后,贴覆在那人腰腹间。
然后被什么灼人的温度一下子激灵得清醒。
云摇本能向前躲了
下,睡意褪了大半:“你你……你不会要在这里吧?”
“有何不可么,”慕寒渊低声覆在她耳旁,语气温柔又缱绻,“师尊不喜欢?”
“我,不对,是你,”云摇卡了半天才晃回神,于夜色中寻慕寒渊的眉眼,“——你确定要在这里?”
尽管已经融合了恶相的全部记忆,但归来之后的慕寒渊,多数时候仍然同往常的言行习惯更接近。
而即便是这类事上,他也少有过分逾礼之举。
比如,绝不会在这样空旷近乎一览无余的山野间做什么不合时宜的私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