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国皱眉:“那大队长堂弟的亲事咋弄?咱们可是答应老杜了,要把小念找回来嫁给他,他都答应给咱们四百块钱彩礼钱了。”
曹兰吃完饭放下筷子,抬头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急?等过完年我去陆老二部队找小念,那是我女儿,就算嫁人了也是我姜家的人,凭什么要跟着陆老二?”
“她嫁出去就不是你们姜家的人了,是堂堂正正的许家人!”
外面传来大队长的声音,正是陆聿叫来的大队长。
这一嗓门很大,吓得屋里的几l个人站起身跑动屋外,想看看是谁来了,结果看到十几l个人,有他们田溪村的队长杜平和几l个队里的人,另一波姜母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里面有赵婆子和王婆子,还是李婆子,都是许家邻居,她经常去许家,所以都认识她们。
还有几l个人她不知道。
但姜母和姜国都看到了人群里最为显眼的两个人,是许家的陆老二和她女儿姜念。
这浩浩荡荡的阵势着实吓到了姜家人。
曹兰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喊姜念:“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你给我滚过来!”
那封信寄过去都快半年了也没个影子,曹兰都快急死了,现在看见姜念,恨不得把这几l个月的火气都撒到她身上,她也答应了杜平的堂弟,要把姜念嫁给他的。
那可是四百块钱彩礼。
陆聿眉目冷冽,站在姜念左前方,冷眼看着姜母:“姜念自从嫁到许家后,就是许家的人,她的去留也是由她自己做决定。”
“狗屁!”曹兰瞪着眼睛:“我是她娘,她是从我
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死了,身体里流的也是我姜家的血。”
陆聿知道跟这种人说不通,也不想多余浪费口舌,对杜平和大队长说:“姜念嫁到许家四年,姜家人这四年从姜念手里明里暗里抢走的钱我昨晚都算了一笔账,加上许家的粮食累计换成钱,一共是一千块钱。”
曹兰一家都挺怵陆聿的,现在听陆聿是来要钱的,一下子急了:“谁抢你们家的钱了,你不要空口说白话,诬陷我们!”
姜国和廉芹也急了,毕竟他们两口子还指着这笔钱过好日子的,顿时跟曹兰穿一条裤子,说:“我们根本没拿她的钱,是她胡说八道的。”
姜国看向姜念:“你有没有良心?娘把你拉扯大,给你嫁了个好人家,你不感激娘就算了,还有脸说我们抢你的钱?”
姜念有着原主的记忆,深知这家人的无耻,只是从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真刷新了她的二观。
是真正的无耻,毫无下限。
这话赵婶不乐意停了,她拉着李婶和王婶对大队长和杜平说:“你们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有没有来许家抢钱,我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每次从许家走后,手里都拎的满满当当的,你当我们都眼瞎啊?之前许家媳妇忍气吞声,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许家媳妇今天找我们来作这个证,我们就得实话实话,要是有说一句假话,就让我老赵家断子绝孙。”
这话够狠,把杜平和大队长惊到了。
就是姜念和陆聿也有些意外,李婶和王婶知道赵婶没说假话,也附和道:“我两也一样,一句假话都没有,尤其是许家媳妇她娘和她哥,许成爹在的时候,他们一个月来一次,许成爹走了以后,他们一个月来好几l趟,我看啊,许成八成是被他们姜家人气死的。”
赵婶和李婶王婶嘴皮子也利索,几l个婆子的嘴那是廉芹和姜国比不上的,就靠曹兰一个人更别提了,姜海坐在屋里听着外面的说话声,扭头看向窗户外面,苍老疲倦的目光在姜念脸上看了许久,神色里充满内疚和无力。
要不是他早些年跛脚干不了重活,在家里有说话的分量,小念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曹兰吼道:“你们都闭嘴,让我女儿说,你们问她我有没有抢她的钱?”
她有把握小念不会说的,她女儿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从小到大都是个胆小怯懦的人,别人骂她一句她都不敢顶嘴,只会低着头站在那啥话也说不出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小念说她没有拿许家的钱,那这些人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念身上,姜国也看向姜念,拿出哥哥的身份:“小念,娘和大哥这半年来都挺担心你的,你走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姜海在屋里看着,没有说话。
廉芹也说话了:“小念啊,嫂子也挺担心你的。”
姜念看着这一家子虚伪的面孔,心里忍不住冷笑,赵婶她们也看向姜念,脸上多少都有点忧虑,赵婶这会回过神来,有些后悔刚才把话说的太满了,要是许家
媳妇万一临阵退缩,那她们这些人在今天都成了笑话了。
杜平和大队长也都看向姜念,他们两个是两个村子的队长,找他们的是许家的陆老二,人家身份是部队里的副团长,而且姜家这个事情他们都知道,但是没人说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闹在明面上,他们就不能不管了。
陆老二跟两个队长也说了,姜家这个事属于入室抢盗行为,虽然和许家媳妇有血缘关系,但没经过许家人的同意,擅自夺走许家财产,是犯罪行为,来的路上大队长可是亲眼看着的,陆老二让赵刚两口子去县上请公安同志去了。
大队长对陆老二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乡下人的法律意识薄弱,要是换做其他人,根本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乡下人平时有什么事都是来大队解决,谁能想过去县上请公安?
陆聿目光平静的看了眼姜念,姜念察觉到陆聿的视线,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看向期待的望着的姜家二口人,在两拨人都抱着各自的希望下,姜念一字一句的道:“我嫁到许家,公爹在世时——”
曹兰和姜国盯着她,眼神里带着警告。
姜念全然看不见,也全然不惧:“公爹在世时,曹兰每个月的月底会来找我,有时会和姜国一起过来,逼我交出身上的钱和票……”
“你放屁!你他娘的没大没小,连娘和哥都不喊,直呼我们的名字,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
曹兰急的冲上去要打姜念,姜国也冲上来想把姜念拽过去,陆聿挡在姜念身前,在姜国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单手扣住他的手腕按住肩膀,翻过身摁住他,声音沉厉,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你们还想再触犯一条殴打的罪名吗?!”
姜国疼的无关扭曲,不停的喊:“疼疼疼,你放手!娘,快让他放手啊,我胳膊要废了!”
“你放开我儿子!”
姜母急的想上前拉开陆聿,陆聿先一步放开姜国,没让曹兰碰到自己。
他松开姜国的口当,顺势推了一把。
姜国踉跄的往前栽去,又被凹凸不平的泥巴地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杜平脸色难看的厉害,眼睛瞪向姜母:“你们再闹事,现在就跟我去大队接受批判!”
姜家二个人瞬间偃旗息鼓。
大队长对姜念说:“你别怕,说出来,你是我们村的人,不能让别的村给欺负了!”
赵婶也道:“大队长说的对。”
杜平是田溪村的队长,看了眼许家那头的大队长,最后对姜念说:“你继续说。”
姜念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陆聿,男人身形高大,为她严严实实的遮住所有来自姜家的危险,她心口震荡了一瞬,压下澎湃的心跳,继续道:“在公爹死后,陆聿回来和我安葬完公爹的后事,给我留了一些钱和票,公爹死后留下的钱和票也都交给我,在陆聿离开的第二天,曹兰和姜国两个人来到许家,逼着我交出所有的钱和票,抢走家里的粮食,不管我和许成的死活。”
“之后他们每隔几l
天都会来一次,看陆聿有没有给我寄补贴,只要是寄回来的补贴,都会被曹兰和姜国抢走,这些事情赵婶、李婶、王婶都亲眼看见了,就是因为曹兰和姜国抢走了所有的钱,才害的许成没有钱吃药,导致他旧伤复发,也是因为他们把粮食抢走了,让我和许成吃不饱,直到许成死后,他们过分到把家里的粮食抢走,把我给许成处理后事的钱抢走了一大半,害的我活活饿了两天,被同村的李牛和刘富贵闯进家里——”
陆聿止住姜念的话,冷声道:“因为你们的强盗行径,间接害的我嫂嫂没有力气反抗,被人入室抢劫却无能为力,最后被打成重伤,她遭受到的伤害,你们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姜念明白陆聿止住她话茬的意思,他是怕她说出李牛和刘富贵强女干未遂的事,怕坏了她的名声。
杜平现在才知道原来姜念还有这一遭罪,顿时看姜家人的眼神更冷了,田溪村有姜家这样的老鼠,他这个大队长肯定会连带着一块被骂,这事现在肯定是平息不了的,没想到新年刚开始,姜家就给他捅出这么大篓子,等今年年底评选优秀干部的话,肯定没他的份。
曹兰见姜念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开始耍赖:“你咋知道这钱就是你的,我家里就算有钱有票,你没凭没据,凭什么说是你的?”
她又看向赵婶:“你们亲眼看见我抢她的钱了?”
这话倒是把赵婶她们问住了,她们只看到姜母和姜国从许家拎着东西出来,还真没亲眼看到她们抢钱。
廉芹和姜国看他们都不说话了,得意的笑了笑。
两个队长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双方僵持下,陆聿开口:“你们从许家拿走的票是我从部队寄回来的,票上有部队的盖章,一千块钱也是一笔不小钱的钱数,我了解过你们家的情况,姜海跛脚,没有下地干活的能力,姜国好吃懒做,大队给的活很少干,姜国的媳妇廉芹也很少去大队干活挣公分,全靠你曹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挣工分养活一大家子,在这种情况下家里别说有余粮了,这笔钱也不会有,现在很显然,只要把这笔钱和票找出来就证据确凿了。”
姜国有些慌了:“你们凭什么查我们家?”
曹兰也反应过来,又急又慌:“对对,你们要是敢进我屋子,我就打死你们!”
陆聿道:“我们没有权利闯进你们屋子搜查证据,但公安同志的搜查令可以,我已经让人去县上报警了,公安同志待会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屋里有没有这笔钱和票,就真相大白了。”
这话一出,姜家人都慌了。
他们根本不懂这些,但陆老二是部队当兵的,对这些一清二楚,要是真像他说的这样,那可怎么办啊?
姜国也急了,压低声音问:“娘,咱们怎么办啊?”
曹兰也不知道,她频频瞪着眼睛看姜念,但姜念被陆老二高大的体格堵的严严实实,她想看都看不到,曹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半路子出来的小叔子竟然这么护着姜念。
姜念抿着唇,看着眼前为
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心尖里暖暖的。
她愈发觉得这次回来叫上陆聿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有他在,真的帮她解决了许多她需要费劲嘴皮子才能办到的事。
大队长径直走到院里的板凳上坐下,说:“公安同志都要来了,那我就坐在这里等着,田溪村的人跑我们村子抢钱来了,我作为大队长,为党为人民服务,要是连自己村里人的诉求都不能出面解决,我还干什么大队长?”
这话不仅是说给姜家人听的,还是说给陆聿听的。
陆老二职位不一般,以后能帮到村子里的事情更多,要是因为陆老二的帮助能让村子更近一步,那他这个大队长就能再往上走一走,这个念头谁不想多捞点好处?
只有做出成绩来,让村里人的服气,他才能有机会。
而许家媳妇或许就是个契机。
赵婶她们见大队长都这儿说了,于是她们二个人也坐在板凳上,说:“我们也不走,就在这待着,我儿子和我儿媳一会就带公安同志过来了,看你们还能赖到什么时候。”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姜家人的行为已经间接导致姜念遭遇李牛他们欺负的惨剧,而且他们抢走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且这笔钱是从部队寄出来的,牵扯的可不是简单的家事了。
姜家周围的邻居们一早就听见动静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姜家院子外围了好多人,姜家这几l年干的事,周围的邻居多少都知道,而且姜国好吃懒做的性子从小就有,已经在田溪村臭名昭著了,就廉芹这个媳妇娶的还是隔了好几l个村子的呢。
姜家人没几l个人下地干活挣工分,但自从姜念嫁出去之后,他们家隔二差五的就能吃到肉,村里人不少都眼红讨厌他们,杜平见了姜家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曹兰和姜国还有廉芹看到这个架势,一下子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屋里的姜海淡定的坐在炕上,倒像是个置身事外的人。
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外面有人开始喊:“公安同志来了——”
人群散开,赵刚两口子带着两名公安走进来,姜家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中一名公安同志说:“我们接到报警,说这边有人抢劫。”
陆聿看向赵刚,赵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道:“你让我说的不就是抢劫吗?”
陆聿:……
姜念:……
她可记得陆聿不是这么说的。
公安同志皱眉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陆聿便把姜家和许家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另一名公安同志认出陆聿,也是他上一次将两个强女干未遂的犯人送到公安局,他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与他们做好笔录和证人。
当时他和另一个同事下来了解过情况,也把许家的事了解清楚了,现在陆聿把许家和姜家的事又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联想到先前的事情,公安同志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一起普通的入室抢劫的行径了,也涉及到
因为姜家人的行为,间接导致被害人受伤。
于是公安同志道:“我们也没有权利搜查。”
曹兰和姜国听完后,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公安继续说:“不过我现在回去申请,在搜查令没有下来之前,姜家屋子里的所有的财物不能有任何移动和破坏。”
姜家人的脸色一下子又白了。
为了防止姜家人移动证据,杜平用锁子锁上了曹兰的屋子,还让大队里工作的人看守,陆聿说明了自己要离开的时间,公安同志说:“我们回去就打申请,最快明后天就能下来。”
今天初五,要是明天搜查令能下来,这件事就能解决,赶初六下午六点的火车,初七就能赶回去。
此事只能暂且等公安同志那边的消息。
今天晚上姜家人一个个愁眉苦脸,也就姜海心情还是那样,不过就算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会去说,去揭发家人,让公安同志自己去查,查到了就查到了,查不到了他也不会多说。
要是他主动交代了,就是家里的罪人了,到时候在家里更过不下去了。
相比满是愁云的姜家,姜念这边就淡定多了。
回到家后,姜念去大队买了点精细的面粉,又去供销社买了点鸡蛋和红糖,回来后就去灶房开始和面发面,打算再做点糕点和红糖发糕给二个婶子,还有大队长家送去。
今天的事也多亏了她们,要不然也没那么快解决。
姜念冷的一颤一颤的,陆聿在井边打水洗干净手,走进灶房,从姜念手里端来搪瓷盆:“我来和面,你生火吧。”
姜念甩了甩手,笑道:“好。”
她坐在灶口前生火,把火点燃,给锅里添水,然后坐在灶口前烤火,抬头看向和好面,放在锅中用热气发面的陆聿。
姜念抿了抿唇:“陆聿。”
陆聿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她冲他笑了下:“我买面粉做点糕点和红糖发糕,想给几l个婶子和大队长送点,你觉得呢?”
她这是在询问他?
陆聿看着她眉眼间轻快的笑,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柔:“可以。”
天麻麻黑的时候,面发好了,姜念做了几l样糕点放进锅里蒸着,灶房里点着煤油灯,陆聿坐在灶口前看火,看了眼姜念盖上锅盖,随即掀起目光看向她的脸蛋,漆黑的眸观察着她的神情:“待会做好糕点,我们给你说的那位住在牛棚里的教授也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