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师靠窗而坐,角落有一个混凝土柱子,边上还有一株笔直的罗汉竹。
这是办公室里最不宽敞的空间。
两个人站在郭老师的面前,已经拥挤了。
孟泽宁愿挨着罗汉竹,也要和李明澜拉开距离,但当他的手碰到了罗汉竹的细长叶片。
郭老师看过来。
孟泽明白郭老师的皱眉,于是远离罗汉竹,却因为突然和李明澜靠得太近,撞到了她……他不知道撞哪里了,又靠向罗汉竹。
郭老师又说:“当心竹叶。”
孟泽索性后退一步,和李明澜拉开了垂直距离。
李明澜揉揉肩,瞥一眼,孟泽这是依她的意思,将她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当孟泽和李明澜站到一起,郭老师算是找出这两同学的共同点了。
长相极其出色,行为相当嚣张,孟泽一脸平静,李明澜板着脸,状似严肃,其实两个都没有多少认错的态度。
紧接着,办公室又进来一个同学,正和另一个班的班主任说事情。
李明澜三心二意,听着对方的谈话,似乎在说什么大会?
“李明澜。”
郭老师的喊声拉回了李明澜的注意力,她立正,如同站军姿:“到。”
“孟泽。”
“在。”比起李明澜刚才响亮的应答,孟泽的气势弱了。
郭老师推一下眼镜,扬着那两张试卷:“你们俩为什么交白卷?”
如果孟泽不在场,李明澜会解释,她没有交白卷,她只是不会做大题,可是,已经把孟泽牵连进来,她主动认错:“郭老师,是我的责任。”
李明澜做了选择题,乍看之下,好像比孟泽的全白试卷要好那么一点点,但是郭老师凭试卷上的答案判断,李明澜是乱填的。
郭老师皱皱眉头:“是李明澜出的主意?”
李明澜立即承认:“是。”
孟泽说:“不是。”这下顾不上竹叶了,他上前一步。
她的头没有转,眼睛余光却在扫旁边,没想到,孟泽这个人还是讲义气的。
郭老师也不计较是谁的主意,他指了指墙上的日历:“今年是调整高考时间的第一年,六月比去年的七月,足足少了一个月的时间,很紧迫了,你们到这么个时候还抱着随意的态度,等于自暴自弃,放弃前程。”说完,郭老师咳两下,他连忙拿起保温杯,喝两口润喉咙。
“老师,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李明澜对数学一窍不通,她不怀疑郭老师的教学水平,岩巍的学生资质平平,跟不上郭老师的步调,听郭老师这几堂课都在咳,她有点心虚。
郭老师转向孟泽:“你有什么话说?”
“我错了。”孟泽就有点敷衍。
李宜嘉和五班的班主任汇报完情况,正好听见孟泽的话,她暗暗吃惊,向外的步子缓了缓,回头望。
这位转学生来的第一天,李宜嘉听到的讨论都是关于他的长相。
孟泽的俊之外,还有“傲”,眉峰挑,弧形有力,眼神从容不迫,李宜嘉觉得其中有一股决断的冷。
李明澜突然转头过来。
李宜嘉一惊,立即出去办公室。
郭老师点着孟泽那张空白试卷。
李明澜吧,属实是天资平平,郭老师几近放弃了,但是孟泽,他来到岩巍中学之后,没有露出尖子生的端倪,郭老师很失望。
郭老师把试卷还回给二人:“这次是随堂测验,我看你们有改过之心,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通知你们的家长。”
*
西斜的余晖洒在走廊,将教室玻璃上的人影镀上了金边。
孟泽走在前。
李明澜双手插在校服口袋,一步一步跟着他。
她的美术学习,可以说以失败告终,她自己也放弃了,她真的不会画画。
但这一刻,她的手指暗暗地在勾绘孟泽的背影。
劲、瘦,兼顾着成人的力量以及少年的细腻。
他走得快了。
她追着,像在追他轮廓外的霞光:“孟泽。”
夕阳推着光走,光不停地向前。
“孟泽。”李明澜跑上去,“这次是我的责任,要不是我告诉你可以交白卷,你就不会只填了班级姓名。”
她没那么重要,话到嘴边,孟泽又咽了下去。
“我给你道歉。”李明澜深深地鞠躬。
她的腰弯了九十度,长长的头发垂下来,被夕阳光拍打着,仿佛是挑染了几缕绚烂的金。
李明澜是有美到极致的瞬间。
但和他无关,他绕过她走。
她直起腰:“孟泽,我以后再也不误导你了。”
他都不信她,他回到座位,收拾书包。
“孟泽。”李明澜突然伸手过来,掌心上放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透明盒子。
里面装了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
小蛋糕?小糖果?他对甜品知之甚少。
她先解释了:“这是雪媚娘,我中午买的,特别甜。”
孟泽拉上书包拉链。
“第一次进那个办公室的同学都和你一样,习惯就好了。”李明澜轻轻叹气,“我知道,你心里苦。”
孟泽:“……”她知道个鬼。
李明澜把盒子塞到他书包的侧袋,拍了拍:“你吃完这颗雪媚娘就不苦了。”
他应该把这劳什子雪媚娘丢出窗外,但……算了,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再扔,他拎起书包就走。
“孟泽。”李明澜才出教室,被副班长喊住。
“李明澜,我和你说一下值日安排。”副班长招手。
等副班长说完,走廊上早已不见孟泽的身影。
李明澜耸耸肩,正要走。
又听人喊住她:“李明澜。”这次说话的人是郑克超。
李明澜甩了甩书包的肩带:“干嘛?”
郑克超看着孟泽和李明澜一起去教师办公室,再一起回来,最后,孟泽独自走了。
可无论孟泽怎样冷淡,郑克超都没有在李明澜的脸上见到一丝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