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放学,孙境来到七班的教室门前,冲着李明澜抬了抬下巴,之后就走了。
什么鬼?李明澜可不认为自己和孙境有接头暗号,她揣摩不到孙境的意思。
下了课,她和周璞玉一起下楼。
孙境靠在花坛边上,他的校服里只有一件黑上衣,下摆被吹起,浑身被风卷着。
李明澜要去食堂,被他喊住了:“李明澜。”
“干嘛?”她懒洋洋的。
孙境看了看周璞玉。
周璞玉察言观色的能力何其强大,她学着螃蟹,横向走两步:“你们聊,我去吃饭了。”
孙境迎着风,冲李明澜勾唇:“走吧,中午这一顿,记到我的账上。”
孙境和李明澜都是岩巍的风云人物,二人一同离去,高调张扬。
一个不知是几班的男同学问着:“孙境和李明澜……”
另一个立即接上去:“没听到他俩的风声啊?”
“你消息不灵通吧?”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泽没有听见答案,因为这两人的讨论被其他同学的吵闹冲散了。
他刻意走了和李明澜完全相反的方向。
如同一个背道而驰的象征。
*
孙境和李明澜从学校侧门出来,又是去了海鲜店。
他只请了她一个人,顾及到上一次她吹了冷风,这次他选了室内的座位,他靠着椅背,右手的食指在烟盒上轻轻点着,朝着李明澜望过去。
李明澜扭过头,她又不是无底洞,受不住孙老大这么深的一眼。
孙境欲言又止,少了往日的利落画风。
服务员上菜飞快,端上来一盘白灼虾。
李明澜第一时间执起筷子:“孙老大,我能吃了吗?”
“嗯。”孙境不像是来吃午饭的,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
李明澜故意咳两下。
他又把那支烟拿下来:“李明澜,我有急事。”他摸到打火机,按下去,火苗串起来之后,他又松了手,将打火机的盖子重重合上去,他没有点烟。
李明澜夹了一只虾到自己的碗中:“什么事?”
“我要一封情书。”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去要啊。”
“没人会写。”
她狐疑:“没人追你?一个都没有?”
“没人有胆子。”他似笑非笑。
不一定是别人没胆子,也许是知道降不住他,李明澜慢慢地剥虾:“你要情书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处。”孙境玩着银色的金属打火机,灵巧地转动。
速度太快,以至于看在李明澜的眼中,打火机像是生出了一条柔软的尾巴,她笑了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写作文常常离题。”
孙境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在书上抄几段?”
“啊,你今天算是运气爆棚。”李明澜八百年都不会去抄情书,偏偏今天恰巧,她眉眼弯弯,“我正好知道有首情诗。”
孙境斜斜地飞起一边的眉毛。
李明澜:“莎士比亚的,下午你过来,我把英语周报给你。”
“英语?不懂。”孙境一见英语就头疼,报纸的字还小,密密麻麻堆在一起,跟看字谜一样。
“查字典啊。”她才不会读给孙境听,他又不是孟泽。
吃完了饭,服务员送来水果和口香糖,李明澜拆了一片,放进口中嚼几下:“孙老大,我先走了。”
她学着孙境的步态,大摇大摆,边走边吹口香糖泡泡,想着香港的古惑仔电影也不过如此。
她远远地捕捉到一个人影,看着他远离人群,向偏僻的方向去。
李明澜从来不怕孟泽的冷言冷语,她喜欢去逗他,逗得他眉目飞霜了,他还是一声不吭,似乎没有反击之力。
*
孟泽一个人吃饭,又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他去了小树林。
林中没有路,因为人迹罕至才安静。
在大自然面前,人特别坦诚,孟泽的脸上有难得舒缓,这是他很享受的午后时光。
但他被一声“啪”给吵到了。
声音轻,距离近,学校还没有开发计划,对方也是偷偷溜进来的。
孟泽的独处世界被破坏,他还有一种被人入侵领域的不愉,他准备离开。
接着,又传来“啪”的声。
有人叫他的名字:“孟泽。”尾音藏笑。
除了李明澜,还能是谁。
她嚼着口香糖,刚才的两个声响,是口香糖的泡泡破了,她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孟泽不想和她做没必要的交流。
她嘟起唇,又吹了一个大泡泡。
他等着泡泡破裂,糊到她的脸上。
然而,没有。
她“咻”一下,把泡泡吸回去,对着他弯唇一笑。
光影斑驳,这一刻,如果孟泽手上有相机,他也许会按下快门,这是出于对摄影的喜好。
李明澜的五官不是艳丽那一挂的,相反,她俏皮甜美,笑起来能伪装天使,不过对着他,她似乎总能弄出几分风情。
阳光洒在蓝白校服,她在林中像一个空降的妖精。
仅仅是像。
真正的李明澜有多烦,孟泽不是不知道的。
他走出小树林。
他当李明澜是空气,轻飘飘的空气,也能在他的耳边卷起风来,疾风骤雨一般。
孟泽到教室,用耳机塞住耳朵。
劲爆的摇滚乐震耳欲聋,世界反而清净。
今天的最后一堂课,班主任让同学们自习写作。
李明澜跟闲下来的人一样,东张西望,一扭头,看看孟泽的作文卷。
他一个字都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