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孟泽去了三趟卫生间。
李明澜守在卫生间的门外,扶着他进去,扶着他出来。
见他双腿打颤,她轻轻地问:“孟泽,你要不要上医院?”她生怕声音太大会将他震倒。
孟泽满脸是汗,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霜打了,垂下去,他摇头,干巴巴地吐字:“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探探他的额头,没有烧,反而发凉,她有点慌张:“好,去休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扶起他。
他把半身重量靠在她的肩上。
昨天晚上无比彪悍的男人,这一刻像是林黛玉,李明澜倒是怀念起抱着她到处乱撞的孟泽了。
孟泽跌在床上,闭起眼睛,他听到她出去,又再回来。
“孟泽,喝口水吧。”声音委屈极了,可怜兮兮的人是她。
她扶他起来,喂他喝了几l口水,又扶着他躺下。
她记得五年前摆放药箱的抽屉,她去翻找,没有发现肠胃药。
这时,手机闹铃“叮铃铃”响起。
儿子的上学时间就要到了,可是,孩子他爹病怏怏躺在床上……
李明澜到床头细看孟泽的脸色。
惨败灰暗,像涂了层灰泥,他一动不动,眉头皱了又松,似乎睡着了。
李明澜转身出去,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孟泽,简单的关门动作,她小心翼翼,花了近二十秒才锁上门。
*
疲惫只是让孟泽睡了一会儿。
耳边没有什么响动,他伸手往床头探过去,没抓住人。
他的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摸索,扑了个空。
他猛然睁开眼睛。
床头哪里还有人?
他立即坐起来:“李明澜。”
无人回应。
房子回到这五年间的安静,只要他不开口,他能听到的只有时钟的“滴答”,他数了那么久的“滴答”,他听都听烦了。
房子这么点大,藏不住人,他去了另一间卧室,又去厨房。
操作台上还放着李明澜昨天买回来的食材,来不及清理的脏兮兮的锅,还有,她挤了一半的柠檬,切了一半的土豆,倒了一点点的红酒,剩下的一袋小番茄,而且她的那条围裙也被挂在门边。
唯独少了她这个人。
孟泽从阳台向下望。
居民楼下坐着几l个老人家,一大早聚集闲聊。
不见李明澜的身影。
她提上裤子就走人的本事越发见长,丢下了半死不活的他。
孟泽拿起烟盒,刚刚叼上烟,却到处找不着打火机,他掷下那支烟,急匆匆去拖床底的箱子。
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东西。
该回来了。
李明澜已经回来,那么,他也不必再收着。
孟泽的记性有多强?他仍旧记得这些物品的摆放位置。
她那么
随性,一走就不回来。
他把大红灯笼发饰握在手中,狠狠捏一下,然后又把它挂到玄关。
如同这五年来的每一天,他一回来见到,捏一捏,想起李明澜爱玩的把戏,图个吉利。
对了,李明澜有问起那张画。
画丢了,他被扣分。
胆敢动李明澜的东西,他绝不放过那个小偷。
孟泽突然感觉不到肚子的疼痛,如同神经被剥离。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室内的死寂。
可惜,这一通电话不是来自李明澜,孟泽按下通话键,只听到柴星星的大嗓门。
“孟泽,从岩巍中学毕业的那对客户不好搞啊,我应付不了。()”柴星星哀叹连连,“孟泽,救救我吧。⑩()_[()]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孟泽这时才察觉到肚子的阵痛:“今天请假。”
他不给柴星星在说话的机会,挂断电话,也不再接之后的夺命连环Call。
*
为送儿子上幼儿园,李明澜设了三个闹钟。
一个,两个,三个,闹铃响完了,她再不回去,恐怕儿子今天要迟到。
她联系于骊:“阿嫂,今天麻烦你去接送深仔,有国外的同学来玩,我被他们缠得没办法。”肯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又见到了孩子他爹,而且孩子他爹比高三时更加混蛋。
于骊满口答应。
“阿嫂,拜托你了。”
“我们之间哪需要说这些客套话。”
李明澜痛经时,受过孟泽的照顾,她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撇下孟泽,她去了路边的药店。
谢山河见有顾客来,从茶几l旁站起来:“要买什么药?”
“肠胃药。”
“有什么症状?”
“腹泻。”
谢山河又问:“是什么原因?”
李明澜的声音低下去:“吃错东西了。”
谢山河再问:“有没有呕吐?”
李明澜摇头:“没有,不过他拉三次以后好像睡着了。”
谢山河出生于医学世家,虽然他没考上医学院,但他懂些药理:“腹泻啊,最怕脱水。”
他转身去药柜,拿出两个盒子:“这一个呢,止泻,另一个补充电解质,如果止不住,还是要上医院,就怕食物中毒。”
李明澜拿药,结账,朝店外走去。
谢山河正要继续泡自己的功夫茶,又见一人进来,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常有俊男美女光顾,他的这间药店也算蓬荜生辉。
来的那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谢山河见过孟泽跟这位美人搭讪。
谢山河颇感欣慰,他帮孟泽解决了一段无望的纠葛。
孟泽心结一解,也许病就好了。
谢山河笑呵呵地冲着来人问:“要买什么药?”
杜诺低头绞着手,听见问话,她抬起头,脚步急促。
李明澜着急要走。
二人面对面,险些撞上
() ,之后,彼此各退一步,擦肩而过。
*
李明澜一开门,风从阳台灌进来,直冲大门而来,长长的发绳迎风飘起。
她没看清,反射性地闭起眼睛,再一睁眼:“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曾经戴过的发饰,她在高中考试之前,最喜欢这般鲜艳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