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2 / 2)

总有一天,她要把小钰受到的苦难……千倍百倍地奉还。

“裴家并无异议。”

裴风南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将裴钰投入仙盟地牢……即日执行。至于其它赔偿,公审之后,我与诸位再做商议。”

“不、不要啊!”

当众沦为亲爹的弃子,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裴钰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哪里经历过此等挫折,一时目眦欲裂:“裴风南!你如今倒是道貌岸然……谁不知道你装腔作势!说我是畜牲,你又是怎样在对我们!我们是你儿子吗?分明是光耀门楣、为你增光添彩的工具!”

裴二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自行曝光家门丑事!这可是惊天大瓜!

众人哗然。

裴钰见状如同得了鼓励,笑得更欢:“尤其是裴渡。真有意思,他小时候常受家法,被打得站不起来,原因是什么?因为他用不出金丹期的剑诀,他那时候才刚刚筑基!”

谢镜辞心口猛地一跳。

裴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有一道掌风自高台而来,不偏不倚正中胸口,将他击退数丈之远,吐出一口鲜血。

再看掌风袭来的方向,裴风南脸色已然铁青。

“至于裴渡——”

裴钰却是继续哈哈大笑,一边咳一边哑声道:“你在鬼冢残害我与娘亲,这个仇我还没忘。苍天有眼,你鸠占鹊巢,夺了我与明川的机缘气运,迟早会遭到报应!”

他自知完蛋,即便在最后一刻,也要拉裴渡和裴风南一并下水。

谢镜辞心里一阵恶心,冷言出声:“夺了你的气运?这就是你为自己无能找到的理由?”

裴渡低声:“……谢小姐。”

“据我所知,你与裴渡并无交集,无论学宫、秘境还是练剑,都没有能撞上的时候。”

她说着笑笑,满目尽是讽刺:“你们裴家人有个特点,最爱把错因推到别人头上,却看不清一个事实——即便没有裴渡,你也只不过是个不堪大用、心思龌龊的庸物。”

她语速极快,裴钰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吐了口血。

“要说湛渊剑,你在他之前就进了剑冢,也没见湛渊认你做主;要说裴风南亲自教授的剑法,在裴渡来之前,你也早就学完了——我倒是想知道,裴二少爷比他多活了那么多年,修为也高出整整一阶,为何还会惨败于裴渡剑下,丢人现

眼。”

谢镜辞嗓音愈冷:“至于鬼域一事,明眼人都能瞧出猫腻——你在归元仙府故技重施,本以为能像上次那样成功嫁祸,没想到会出事吧?”

“其实我一直在想。”

她身后的莫霄阳佯作沉思状:“如果裴渡真想害人,为什么要动用禁术除去邪魔,把自己的身体弄得一团糟——毕竟这次在归元仙府,二公子始终缩在角落,没怎么动手,这才是作乱之人应该有的反应吧。”

“而且还自己暴露了身体里的魔气。”

孟小汀在一旁搭腔:“这不是作茧自缚、自讨苦吃吗?正常人不至于这么蠢吧。”

此事本就存疑,碍于裴风南的面子,众人都避免当众讨论。如今被他们几个小辈当众指出,不少人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已经是一边倒的局势。

裴钰匍匐在地,脊背颤抖不已。

曾经不是这样的。

他本应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一个,裴渡向来孑然一身,任由他们冷嘲热讽,为什么现在……他却成了孤零零的可怜虫,裴渡身侧却有那么多同伴,护在他身前说话?

——曾经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呢?他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们,他们说过,大家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裴钰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双目猩红地抬头。

他看见许多人在互相窃窃私语,看见憎恨与嫌弃的眼神,也看见他的好几个伙伴。

在视线相接的瞬间,他们无一不是面色尴尬,无比冷漠地扭过头。

“裴钰真敢说啊,裴风南气得脸都成方块了。”

裴钰瘫成一团死泥,不久后便被仙盟带走。莫霄阳看完整场好戏,啧啧摇头:“这叫什么,家门不幸。”

“不。”

谢镜辞双手环抱,哼笑应他:“父慈子孝啊,裴家有一手的。”

*

裴府事毕,谢疏高兴得很,临行之前不忘了嘿嘿笑:“今日趁着大家心情不错,回家开一坛珍藏老窖——满园春,听说过没?”

谢镜辞瞟他一眼:“爹,你怎么比裴渡还兴奋?”

“满园春可不适合孩子喝。”

云朝颜招出法器,望向裴渡:“当日鬼冢一事,我与谢疏会尽力查清。你无需担心,过好当下便是。”

“你们在归元仙府的时候,我们去了鬼冢,但出事当日没留下什么痕迹,毫无线索。”

谢疏还是笑:“我俩打算不久后再去一遭,带些追忆的法器,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日现身的妖魔,再探入它们神识搜寻记忆。”

裴渡习惯了独来独往,未曾被长辈如此上心过,闻言正色道:“多谢二位。此事不必劳烦两位前辈——”

“跟我们客气什么!”

谢疏摆手笑:“毕竟是一家人嘛,相互照应,应该的。”

听见“一家人”三个字,裴渡显然微微怔住。

云朝颜轻轻一咳。

“要御剑回家,路途遥远,好累啊。”

谢镜辞站在山头,手里把玩着鬼哭刀:“如果能瞬间移动就好了。”

这是在履行系统给出的娇气包人设,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裴渡的声音:“谢小姐,你可以站在我身后。”

于是谢镜辞诡计得逞,欢欢喜喜站上他的剑。

“我觉得,

谢小姐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劲。”

莫霄阳吸了口冷气,朝孟小汀靠近一些,目标是远离谢镜辞:“她是不是在修习什么新型法术,威压太强,讲话能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明明是娇气包,你这钢铁直男!

谢镜辞成功完成任务,迅速摒退脑袋里的系统,朝谢疏递去一道视线。

她爹无意之中听见土味情话,震撼不已、惊为天人,差点就要将其奉为圭臬,放在家中好好供起来。独自琢磨许久后,谢疏特意从她手上讨了几个句子,正踌躇满志,想在她娘身上实践一番。

可能这就是几百岁老人们的黄昏情调,夕阳无限好。

“夫人,我这几日好像不大对劲。”

谢疏立于剑上,端的是霁月光风,深情款款:“耳边总环绕着你的声音,识海中也尽是你的身影。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云朝颜很明显打了个哆嗦,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

云朝颜:“你脑子进水,兼有幻觉和耳鸣。”

谢疏:……?

等等,这这这、这好像不是他的剧本走向啊?夫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好的情话,竟被她一举扭转攻势,把整个局面反了过来。

之前那句话气氛全无,肯定不能再接着用了,谢疏不服输,继续加大力度:“夫人,你知不知道,我不爱牛肉,也不爱羊肉,唯独对你情有独钟——因为你是我的心头肉。”

云朝颜面无表情,看一眼身后努力憋笑的一群小辈。

“谢前辈真是落落大方。”

莫霄阳用神识讲悄悄话:“这种话,我还以为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会说。”

他语气倾佩,唯有谢镜辞在心里唉声叹气。

她爹定是想在他们几个孩子面前耍帅,展现一把男人雄风,万万没想到,会被她娘全面碾压,变成当众处刑。

爹,你自求多福。

云朝颜:“我不养鱼,也不养猫狗,唯独对养你情有独钟。”

还没等谢疏喜出望外满脸通红,她又冷冷一笑:“因为养猪致富。”

谢疏:……?

谢疏懵了。

他认认真真学了好一通,本以为能将夫人撩拨得满心欢喜,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当他抵达第二层的时候,夫人已经到了遥不可及的第五层。

不愧是云朝颜,好酷,好不走寻常路。

可问题是,他这要怎么接?

谢疏迅速望向谢镜辞,试图祈求协助,奈何他闺女正左右张往,假装四处看风景。

这么不靠谱,也不知道是像谁。

曾一剑开山的剑圣凝神屏息,毅然决然对上云朝颜双眼,下定决心,说出最后一句必杀技:“夫人,知道你和天上的星星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星星在天上,而夫人在他心里!

有谁能抵挡这样的情话!当初他从辞辞那里听见,简直心动到难以自持!

云朝颜:“知道你和地上的猩猩有什么区别吗?”

眼见谢疏摇头,她抿唇一笑:“夫君,没有区别。”

谢疏:……

夫人,是天才;他,是傻子。

谢疏的情话攻势以惨败告终,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怔忪之间,雨丝忽然尽数消失,不见了踪影。

——他大受打击,没心思动用除水诀,是云朝颜特意挡在风雨袭来&

#30340;方向,除去层层雨帘。

谢疏好感动:“夫人。”

谢疏:“夫人,要御剑回家,路途遥远,好累啊。如果能瞬间移动就好了。”

谢镜辞:?

爹,你在做什么啊爹!让你学情话,你不要把娇气包人设也学走了啊!

风里雨里,云朝颜无可奈何按了按太阳穴:“……上来。”

于是谢疏也诡计得逞,欢欢喜喜跳上她的刀。

好家伙。

谢镜辞在心里连连摇头。

她爹挚爱土味,她娘像根木头,一个土一个木,搭在一起,居然还挺和谐。

修真界的侠侣大多拥有别号,她已经替他俩想好了。

等某日谢疏与云朝颜行侠仗义,被救之人出声询问:“二位前辈如何称呼?”

答曰:土木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