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契房契虽能转让,但以时序的性子,既到了他手里,很少有再转手的,更别提再卖出去了。
时归跟阿爹生活的久了,对他的了解也深了些,闻言顿是失望,索性也不提什么不要了,省的扫了兴致。
两座新宅才装好没多久,作为前主人的广安伯尚没来看过一次,就被司礼监的人找上了门。
又见是秉笔太监亲自来的,吓得广安伯两腿直打颤,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要被捉拿归案了。
直到秉笔太监说出:“咱家今日是为掌印大人前来,大人属意伯爷新起的那两座宅子,想问问伯爷可有出手的意思。”
天知道,这两座新宅是给广安伯的两个孙子置办的,他的两个孙儿即将成亲,又是他最喜欢的两个,便想着起两座新宅,给孙儿们当做新婚贺礼。
谁成想宅子起来了,摘桃子的人也给引来了。
只要不是被捉拿被问罪,莫说只是两座新宅子,就是广安伯府,广安伯也能眼都不眨地给出去。
他大喜过望:“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是大人看上了老臣那两座宅子,还说什么出手不出手的,好说好说,不如就直接送给大人,也算给大人的一点儿孝敬了。”
司礼监掌印生性孤冷,少有与外臣结交的时候,多年来有多少想给他献殷勤的,若不声不响或许还没什么,可往往那行贿的拜礼一到,左右不过两天,送礼的人就连家都给抄了。
这样的例子只需有上三两个,再没有人敢去试探。
广安伯只以为是掌印欲与他结交,哪有不应的。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时一都坚持,该多少银两就多少银两,且为了感谢广安伯割爱,掌印还愿意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来买。
沉甸甸的银票到手,广安伯那颗激动的心也沉下去了。
时一自不会关心外人的想法,他只管将地契房契清点后,又到牙行买了几个负责看门打扫的下人,就将东西送回时府。
时序并不会将买宅子后面的事讲给时归听,有这功夫,他更倾向于带着女儿到处转转,看着哪里不妥当的,记下再做更改。
也是因为两座新宅还从没住过人,各个屋里精致是精致,总归少了些人气,有些下人还没顾及到的地方,灰尘也落了一指厚。
时归进门前还觉得太过奢靡豪横,可真看了里面的装饰,又不得不承认:“阿爹的眼光好好哦,都很好看!”
“那就是喜欢了?”
时归点头:“喜欢!谢谢阿爹!”
时序收下这句感谢,笑问道:“那阿归瞧着还有哪里要改的?”
“唔——”时归想了想,“能把后花园改成果
() 园吗?就跟晨庄的梨园一样,到了花开的季节,肯定很好看。”()
新宅说是小,那也是相对时府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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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整座宅子乃是三进的院子,前后各有一个花园,还有另外的下人房和杂物房,正常能住上百人了。
时序道:“阿归若是想要果园,不如从隔壁的宅子改,等日后隔墙拆了,西面的宅子也能平两个院子,全做果园也成。”
这两座宅子的布局是一模一样的,无非是内里的装饰有些差异,考虑到这只是用作偶尔歇脚游玩的地方,留好几进院子实在无用,还不如琢磨些时归喜欢的,也方便她在京里玩耍。
像是京城好些富庶人家,也会给儿女准备东西,但这往往是等儿女及笄或加冠后才有,少有孩子刚五六岁大,就全置办齐全的。
听了阿爹的建议,时归不免又纠结了起来。
看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时序也不强求,继而道:“阿归慢慢想就是,这两日我给你寻两个管家来,你有什么想法吩咐了,直接找他们去办就是。”
“至于府上的下人,阿归是想自己找,还是我来?”
这么多事,时归只是听着就脑袋晕晕了。
她一把抱住时序的大腿,仰头谄笑道:“还是阿爹来吧,辛苦阿爹啦!”
时序被她逗笑,随口提道:“那还有几处京郊的庄园,我也替你先打理着,等你以后有精力了,再自己去看。”
“啊哈?”时归从他身边弹跳开,“还有!”
“不多,就三五个庄子,都不大,加起来也只有百十亩良田,先拿着玩儿吧。”
时归:“……”她头一次知道,原来庄子也是能拿着玩儿的。
本以为这些就足够让人惊讶了,然接下来,时序带她在京南绕了一圈,随手指的铺子就有十几间。
据说还有几个不顺路的,等下次再看。
到回家时,时归神情恍惚,好不容易回过神,又是直接趴到了阿爹身上,失声问道:“阿爹到底给我买了多少东西啊?”
时序只是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并不肯给一个准确数字。
“暂时就只这么多了,等以后碰见好的了,阿爹再给你买。”
这话听着实在耳熟,时归仔细回忆了一番,尤记得上次拒绝时,阿爹也是答应得好好的,偏实际做到的……
这一个多时辰的巡视里,她也该明白了。
时归知道劝不动阿爹,只能委婉道:“那阿爹给我买这么多铺子宅院,我也不会打理,到头来还是要辛苦阿爹呢。”
“这有什么。”时序不以为然,“阿归就跟平常一样,只要知道这些都是你的,余下的所有锁务,自有人替你办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归还能说什么:“……那好吧。”
巡视这些新买的铺面宅子,对时归的生活没有起到半分影响。
就如时序说的那般,无非是知道而已。
后面她还是该上学就上
() 学,该小考就小考,月假时也更倾向于到晨庄,而非这些还没收拾好的新宅子新庄子里。
只有极偶尔时,她才会想起自己在京南还有两座新宅没收拾,赶紧将临时想到的一些新主意告诉那边的管家,托管家去办。
就这样,转眼三年过去。
……
三月初三,上巳吉日。
往年的上巳节,宫里的皇子皇女们总爱出去玩。
因是到司礼监掌印的庄子里,皇帝皇后也算放心,除了叮嘱两句莫胡闹,很少会有拒绝的时候,或是游玩一两日,或是两三日,也是他们一年之中少有的能出宫的机会。
然今年上巳,北地十八部来朝,又有大皇女婚事在即,不光皇子皇女们没能出去,便是时归也因各种原因,被请到宫里来了。
年初大皇女及笄,左右不过两月,北地就来人,替十八部中的赫连王子求娶,欲与皇室再结姻亲。
北地十八部本是外邦所属,约莫五十年前为大周收复,当时的皇帝准许了十八部的存在与自治,而十八部也需向大周称臣,十八部所属,皆纳入大周版图。
也不知从哪一年起,有了十八部与皇室结亲的先例,后面每有新帝登基,总免不了新的婚事,从十八部称臣至今,光是送去嫡脉公主就有六七人。
当今圣上登基不过几年,膝下的儿女年纪尚小,远没到能成亲的年纪,故而也没有人过来求娶。
哪知大皇女才过十五,十八部就来了人。
且不等使臣回去复命,与皇帝求亲的赫连王子就来了信。
说是已经往京城来了,一为贺五月的陛下大寿,一来也是为了表示诚意与决心——
他对大皇女一见倾心,非卿不娶。
然而,大皇女自出生便从未离开过京城,从蒙学毕业后,也没有到宫外的女学入读,而是请了专门的女先生。
偶尔几次出宫,那也是到离京不远的晨庄去,加起来也不超过三次,还次次都被重兵保护着,从无落单之说。
既如此,那位赫连王子,又从何而来的一见倾心?
这话若是传出去,不是要毁人清白吗?
皇帝本就对嫁女儿去北部心怀芥蒂,莫名听了这么一番话,随着信使话落,皇帝整张脸都黑了,当堂呵斥:“简直是胡说八道!”
哪怕当时听见信使传话的人只有不足十数,不知怎的,这话还是传了出去,传来传去,连大皇女都知道了。
打得知北部求娶的消息起,周兰茵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哪怕常有六妹妹带着她的玩伴们过来,也很难让她缓和心情。
上巳节前日,北地的赫连王子抵达京城。
朝上不曾想他们来得如此之急,会同馆匆忙接待了,宫里也是乱做一团。
这不上巳节当日,宫里设宴,为北部来宾接风洗尘。
除却前朝官员参会外,听说赫连王子还带了他的胞妹过来,宫里无法,只能再请皇后娘娘操劳,在后宫再摆一宴。
此宴主为接待赫连公主,为了叫宴上热闹些,皇后少不得邀请命妇及各家小姐,另有几位公主也来。
再就是时归,因她这几年进宫的次数也多,与皇后公主们都熟悉,她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正当整个后宫都被接风宴而忙碌时,时归却和小伙伴们溜去了落羽殿,也就是大公主的寝宫。
内寝中,姑娘们难得沉默。
时归与周兰湘一左一右,正坐在周兰茵身边。
三年过去,两人身量拔高了些,面上稚气未脱,但也露出几分美人相,举止大方,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
从侧面看去,时归与时序的模样更像了几分,只是相较阿爹面容更柔和些,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眸子,总藏着温柔。
在她们对面,李见微和许家姐妹并排坐着,望向周兰茵的目光中也全是担心。
许锦欢有些气愤:“那位赫连公主可真是没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