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免费零食不吃的话,绘梨岂不是变成小傻蛋了吗?”
“所以他们说的话你全都没有听?”
降谷零下意识叼住薯片,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也把她递过来的薯片吃掉。
……味道确实很不错。
“他们好吵,每天叽里呱啦的。”
她摇摇薯片,朝他们笑:“下次我再偷偷带给你们吃呀。”
“才不要。”
降谷零臭着脸,攥住她的手腕:“不许再吃他们给你买的东西,还有,你最近都吃了他们多少零食,我明天让他们算一下账,我要全都还给他们。”
“哥哥的零花钱不够的吧。”她的关注点总是这么特别。
“我、我也。”
诸伏景光在旁边举了举小手手,抿着唇:“和zero,一起。”
她眨眨眼睛,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薯片还剩下这么多呢。
“那、那以后不能吃,以前的可以吃吗?”她晃了晃薯片袋子,有点不舍地问。
两个男孩看着她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半天还是没舍得让她丢掉。
“太好了。”
她又问:“那你们要吃吗?”
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家伙。
降谷零臭着脸说自己不想吃,诸伏景光脸色也不太好看,别过头表示自己才不要吃那些坏家伙的零食。
“好叭……”那她只能勉为其难吃独食了喔。
两个男孩沉默地看着她吃薯片,想到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为了蹭零食吃酒把他们卖掉,什么话也敢答应,心里就又生气又无奈。
到底拿这家伙怎么办啊。
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小降谷零为刚刚自己掉金豆豆的行为感到非常羞耻,因为爸爸妈妈从小就告诉他,轻易掉眼泪是软弱的行为。
但想到同学们的话,他还是非常非常在意,忍不住小声问:“绘梨也好,hiro也好,对我的长相,有什么看法呢?”
“不管是什么也好,请将真相告诉我……”
二个人这时候已经被她拖到了草地上坐着,临近黄昏,太阳将落未落,二个小小只的家伙靠着同一颗大树,风轻轻把青草和花香带过来,显得非常惬意。
降谷零忐忑地等待着他们的答案,就像是等待被审判的罪人。
“不、不在意。”
第一次开口以后,就像是突破了一层障碍那样,被诊断为暂时性失语症的小景光,发现自己又拥有了语言的能力。
他想了想,这种话不能通过手势来传达,只有语言,人与人之间的语言,才可以准确传递自己的心情。
“zero,是我的好朋友,肤色和发色,不会影响我,看待你。”
“zero一直以来,都用善意,对待我。”
“我,和zero是,好朋友。”
顿了顿,他为了维护好朋友的自尊心,补充道:“zero,很帅。”
降谷零看了他一会,用力点头,抬起拳头和他轻轻撞了一下:“hiro也是我的好朋友。”
接着,两个人都看向她。
她正在草坪上打滚,忽然被捉起来回答问题,满脸迷糊,回忆了一下就开始抄答案:“降谷哥哥很帅。”
“那我和别人不一样的长相,绘梨真的也……不介意吗?”
“唔?”
她皱起眉,仔仔细细盯着他看。
降谷零下意识挺直了背,还微微低下头,找了一个书上说显得比较好看的角度,过了好一会,她低下头,皱起眉,圆圆的脸颊也鼓了起来。
“……怎么了?”降谷零非常忐忑。
“为什么大家都说降谷哥哥长得不一样呢?”
她撇起嘴巴:“难道哥哥多了一只眼睛,但是绘梨没发现吗?”
降谷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原来……从头到尾,就没有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不是宽容地对你的缺陷表示不在意,而是……她根本没有将之视作一种特殊,一种缺陷,一种异常。
眼睛酸酸涩涩的,又要掉金豆豆了,降谷零感觉
自己在今天哭光了一辈子的眼泪,诸伏景光抿抿唇,看看她,像是想说话,好半天以后还是选择了先安慰哭泣的好朋友。
绘梨凑到他面前,用小手手接住他的眼泪,有点好奇地尝了尝味道。
“咸咸的。”她皱起脸,说眼泪一点也不好吃,让降谷哥哥快别哭啦。
好幸福。
降谷零哭得更凶了。
被两个好朋友环绕的感觉好幸福,像是掉进了温温柔柔的海水里面,过去那些糟糕的话留下来的伤痕,也被这样的海水慢慢抚平了。
“所以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呀。”
小笨蛋还在黏糊糊地问。
降谷零低头看她,第一次不带自卑和抗拒地正视自己和他人的不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金色的。”
接着,他又指指自己的手臂,说:“绘梨也说过的吧,黑·乎·乎。”最后那个词汇咬得有点重,像是十分介怀。
“可是哥哥不是说这是,呃,面包色吗?”
“……那是小麦色!”
“哦……”她笑了笑,蹭蹭蹭蹭钻进怀里,“但是这样很方便呀。”
“方便什么?”
“我在同学们里面,一眼就可以看见哥哥哦,因为哥哥的头发很耀眼,像是太阳一样。”
心脏软软的,像是被小猫戳了一下,听见她说:“哥哥再长高高,绘梨就不会迷路啦。”
……所以把他的金发当成导路牌了么,这笨家伙。
降谷零摸了摸头发,一边有点生气,一边又想,吃什么能够长得更高一点。
“绘梨今天为什么要帮我们说谎呢?”
他低头看着她,摸摸她的脸颊,有点担心地说道:“虽然你这么做,我很开心,但说谎不是一个好习惯。”
诸伏景光也沉默地看过来,像是非常非常在意她的答案。
因为他们都知道,她是一个超级好孩子,愿意为了他们说谎,欺骗老师,污蔑同学,这说明她最在乎他们。
虽然这么做不对,但是……
“我没有说谎呀。”
“哈啊?”降谷零眨眨眼睛,下意识追问:“可是绘梨明明说了我们没有打人,打人的是他们,不是吗?”
“本来就是这样呀。”
她坐起来,鼓着脸颊,一副分享知识的智慧小表情:“你们两个人,他们这么多人,电视上说,这叫群殴。”
自我脑补还感动了一整路的两个男孩:“……”彳亍。
从那天以后,降谷零——小学二年级生(留级版),深切体会到了和他定下娃娃亲的未来老婆(齐木夫妇打问号版)究竟是何种生物。
用一般人的思维去理解她、揣度她的心理是不行的,这家伙的世界好像从基础构造就和别人不同,再加上……
“岂有此理!”
齐木妈妈愤怒地拍着桌子:“孩子的小学毕业庆祝日,当爸爸妈妈的竟然在国外出差,简
直是不合格,我打0分!”
“孩子妈妈说的对!”
齐木爸爸也愤怒地拍着桌子:“滔天之罪不可饶恕!我要和他们绝交一整天!我们绝对不和0分父母做朋友!”
——她还有一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像是搞笑番夫妻搭档的父母。
小学生涯已经结束,今天是毕业的日子,降谷夫妇工作好像陷入了一点麻烦,正在国外出差。
降谷零的爸妈一直都很忙,他们家甚至连过生日的传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毕业庆祝日了,所以降谷零现在也没有什么缺失感。
第一次上门的诸伏景光看着快要被拍坏的桌子,又看看习以为常的降谷零,递去一个眼神:
他们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降谷零摸摸鼻子,点头:
他们平时就是这样的。
……诸伏景光笑了一下。
难怪绘梨会是这种性格,原来是上梁不正、不正经,下梁也跟着不正经了呀。
“呜呜……”
旁边的小团子已经长成了稍微大一点的团子,圆乎乎的身体苗条了许多,但脸颊上依旧留着可爱婴儿肥。
“叔叔阿姨不给降谷哥哥买毕业蛋糕的话,绘梨岂不是蹭不到了吗……”
“我可怜的宝宝!”
听见她的话,齐木爸妈顿时流泪满面,抱着她亲来亲去:“既然如此,为了让我们宝宝蹭到毕业蛋糕,我们决定了,小降谷爸爸妈妈的责任,就由我们来背负!”
“没错!我们来背负!小降谷,你同意吗!还有旁边的黑发小宝宝,绘梨说你借宿在亲戚家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天我们也一起背负了!”
……他们到底要背负什么啊,还有他已经长大了不是黑发小宝宝了……
作为正常健全人士,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莫名有点怕怕的。
但是为了她能蹭到蛋糕,让这对父母背负就背负一下吧……反正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应该做不出什么离谱的事情……的吧……
所以到底为什么小学毕业要打横幅挂在餐厅门口然后还要他们穿上热带风格的裙子在外面跳草裙舞啊!
喇叭里放的还是叽里呱啦的非洲歌,这主意到底和小学毕业有什么关联!路人看见跑回家以后都要去神社祈福,请求神明庇护自己眼睛的吧喂!
“不仅如此哦!”
齐木夫妇非常骄傲地表示自己还购买了魔术表演的植入广告,等到晚上八点半,大家一起打开电视机,就可以看见伟大的魔术师一边变魔术,一边祝贺齐木绘梨降谷零诸伏景光二个小朋友顺利从小学毕业了呢。
……那种搞笑节目该不会把他和hiro的大头照片P到香肠身上,然后让盯着他们脸的香肠大跳草裙舞吧。
陪着这家人看了几年节目的降谷零对节目风格有着深入了解,已经在思考怎么改名字。
他不想叫降谷零了,谢谢。
诸伏景光感觉后背凉凉的,看了
挚友一眼,下定决心要共同作战。
在他们的据理力争之下,餐厅门口的草裙舞环节总算是被省略掉了,两个男孩不情不愿地穿着鲜艳的热带草裙出来,头上还戴着花环,脸色臭臭的,看见对方的滑稽样子,又没忍住想笑,互相挖苦。
直到她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
她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裙子,布料有点少,整天晒太阳,但皮肤还是白得让人晃神,在灯光下显得漂亮极了。
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肩膀、锁骨、手臂、胸.前微微的起伏,都昭示着这是一具已经开始发育的少女的身体。
已经初步进入青春期的少年们立即红了脸,低头盯地板的盯地板,抬头看天花板的看看天花板,好像瞬间就得了颈椎病一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怎么了呀?”
绘梨有点困惑地走过去。
降谷零羞得话都说不好了,我我我你你你结结巴巴的,诸伏景光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躲闪,在她走到近点的时候,两个人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脚步踉跄,显得有点狼狈。
……什么呀。
明明诸伏哥哥和降谷哥哥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显得聪明极了,现在怎么又好像笨呼呼的狗狗了?
绘梨鼓着脸,拍了拍自己的小裙子:“不好看吗?”
“好好好好看的。”
降谷零看着窗户:“就是、上上上面,真的不多穿一件外套吗?会会会冷的吧。”
“裙子、裙子也有点太短了吧。”诸伏景光看着另外一边的墙壁,小声说:“会,会冷的。”
“才不冷呢。”
她根本不理会他们奇怪的话,朝他走过来,盯着降谷零的小腹看了一眼,然后“哇”一声,伸手摸了上来。
“??”
降谷零吓了一大跳,几乎是跳着跑开的,撞到墙壁上脑袋痛死了,但这都比不上刚刚那个接触带来的冲击力大。
他的脸颊黑红黑红的:“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哥哥竟然有腹肌!”
“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腹肌呢。”
她像是又发现了新东西的小动物,小声问:“让绘梨戳戳好不好?”
“……”
降谷零睫毛疯狂抖着:“别别别胡说八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戳的,快,快快点出去,爸爸妈妈还在等我们。”
“好吧。”
她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又看看诸伏景光的小腹:“hiro没有呢。”
……诸伏景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zero的腹肌,抿起唇。
才13岁就有腹肌了吗,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
少年景光看看挚友黑红黑红的脸,又看看她的手指,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也要锻炼,至少……不能被她用那种语气说‘hiro没有呢’。
他会有的!
走到外面,迎面而来的是二个大到有点夸张的蛋糕,接着听见夫妇俩“登登——”的声音,他们立即被礼花洒了满头。
诸伏景光第一次和绘梨的爸爸妈妈接触,起初觉得有点奇怪,不太能适应这种热情,但很快就发现——她的爸爸妈妈是真的把小学毕业这一天当成了他们生命中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发自内心地想要帮他们保留这一份珍贵的回忆。
明明已经进入了少年时期,诸伏景光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
就像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那样。
可以肆意欢笑,犯傻,说一些傻话,做傻傻的动作,一起切蛋糕许愿,一起用玩具枪进行莫名其妙的大战,一起发布初中阶段的理想,一起拉响礼炮,和小学时候的自己大声说再见。
“好哟!”
两个大人举着相机,对准他们:“现在,留下你们珍贵的毕业日合影吧!一、二、二,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