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出卷子,叶辞情绪焦躁,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赛车场碰上了一群令他焦躁加倍的玩意儿。
上次,大约是半个月前,他在赛车场揍了一个使阴招想害他摔车的杂鱼,分寸拿捏得准,事也没做绝,该他拿的三千块赌注他没动,毕竟打了人,就当医药费。按他以前混迹街头的经验这叫各退一步,但凡要点脸的就不会再纠缠。
问题就在于那杂鱼不要脸。
销声匿迹半个月把伤养好了,杂鱼领着几条小杂鱼,企图来找回场子。叶辞对他那头色泽廉价的黄毛有印象,一眼就认出来了。黄毛手里拎着钢管,满嘴生|殖|器的粗俗叫骂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当时叶辞刚跟人飚完一圈,身子腾腾地热,运动外套敞着,露出里面蓝白色的校服衬衫,干净青涩。
飙车让他的情绪舒缓了一些,胸腔中郁结的块垒被高速驰骋时刮过身体的劲风吹散了不少,可惜这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跨坐在重机车上,静静望向远处涌来的那帮人。
人多,但菜得肉眼可见。
不是黄毛那样的瘦猴儿就是虚壮的胖子,一身啤酒烧烤凝练出的板油,中看不中用。
趁人没走近,叶辞摸出烟盒打火机。
他没烟瘾,一包烟揣到纸盒发皱也下不去几根,唯独姿势熟稔。他把头朝侧歪,薄眼皮垂着,烧得红炽的烟头朝上一挑,抿一口,瓷画般秀丽的眉眼便隐在烟雾后了,只显得痞。
打架,气势足的先赢一半。
“就那小B崽子!”黄毛走近了,往赛道上啐了口浓痰,朝叶辞一指,接下来的污言秽语都脏得不能听。
叶辞不慌不忙地朝监控摄像头斜一眼,吸完了半支烟,迈下车搓灭烟头,指缝漏下几粒火星。
他挽起校服袖子,没什么表情,也不放狠话,只言简意赅道:“来。”
“我来你妈了个*……”几人骂骂咧咧地拥上去,打头的在叶辞肩膀上一搡,抡起钢管就砸。
叶辞故意在监控范围内让他重重搡了一把,随即侧步躲开,五指扣住那人腕关节,使巧劲儿一拧。那人疼得一激灵,钢管落地,叶辞一脚跺得它弹起,啪地反手捞住,狠狠抡向那人膝盖!
那人踉跄扑地,啃了一嘴血。
一套动作下来不过两三秒的工夫,另外几人都没回过味儿。
叶辞掂了掂钢管,重量、长度都称手,便朝满嘴血的混混略一点头,道:“谢谢。”
——谢那人贴心,来挑事儿还给他准备武器。
他说话不利索,也反感动辄艹对手一户口本的挑衅方式,遂练就了用最少的字表达嘲讽的技能。
“*你妈了个*的……”黄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都气得变了形,手一挥,率着几个混混一起扑了上去。
……
警局。
看守室里,叶辞搭床沿坐着,左手卷着一本英语书,静静背单
词。
警局他不算常客,但也绝不陌生,因此待得从容镇定,该干什么干什么。
今晚来找事的那帮混混抄了家伙,气焰嚣张引人注目,还没开打就有人报警,叶辞斟酌着挨个揍了一顿之后警车就到了。警察查完证件见他还在念高中,表示要通知家里和学校,叶辞实在不愿和楚文林碰面,就纠结着报了何叔的电话。
报完电话没多一会儿,看守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叶辞以为是何叔,没什么防备地抬眼望去,却被门口霍听澜高大挺拔的身影惊了一跳。
霍听澜小臂上搭了件外套,西装马甲与黑衬衫箍着轮廓饱满的胸肌与一截悍利的腰,衬衫领口敞着,头发也没抓,英俊的脸上透着股高深莫测的神气,有点儿像在笑,唇角却没弧度。
他先把叶辞从头到脚检视一番,见确实没受伤,连校服都是整洁的,这才开口道:“可以回家了。”
叶辞收起英语书,和霍听澜拉开距离,慢吞吞地走出小屋。走廊上站着辅警和一个西装革履模样精明的男人,看着像律师,霍听澜朝他点点头,他便与负责看守的辅警先一步下楼了。
“晚上吃饭了吗?”霍听澜平静地问。
“……没。”叶辞顿了顿,怕被人关心似的,飞快补充道,“我不饿。”
“不饿也不能一直空着肚子,回去简单吃一点。”霍听澜温声道。
叶辞心不在焉,没接这茬儿,片刻安静后,他攥了攥手,硬起头皮问:“您赔,赔了多少……医药费?我还您。”
根据叶辞的经验,打架斗殴能这么痛快地放出来,肯定是接受调解给人赔了钱。
那些钱对霍听澜来说不值一提,但他的责任他得自己担。
“不用赔。”走廊无人,霍听澜刹住步子,回身看过去。
叶辞的个子仅比他矮半头,在Omega中算是很高的,可身板清瘦,隐在宽松的运动服里,更显得小,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葱白般秀气,没想到揍起人来又稳又狠。
“为,为什么……不用赔?”叶辞追问。
“根据监控和验伤报告推定,你属于正当防卫。”霍听澜补全说明,“倒是他们持械斗殴与寻衅滋事的问题比较严重。”
寻衅滋事这样的罪名,足够那群人消受一阵子了。
叶辞不再吭声,但紧绷的肩倏地松弛下来。
“一打五。”霍听澜回想从赛车场调取到的监控画面,笑意终于蕴不住,浅浅漫延到唇角,他把控着语气,不显轻浮地打趣道,“身手不错。”
叶辞飞快觑他一眼,又垂下眼帘。
到底是十几岁的男孩子,这句“身手不错”让他很受用,但他飞快压下了那个得意又羞怯的微笑,挺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霍听澜将叶辞一闪而过的微表情看得分明,心念一动。
这是上一世时他绝不会在叶辞脸上看到的表情,拿到方程式赛车冠军奖杯时也没多少波动的叶辞,在十八岁时居然会因为一句“身手不错”而小小地雀跃起来。
这么孩子气,这么可爱。
骨子里Alpha的恶趣味隐隐涌现,在心尖搔来搔去,搔得霍听澜又酥又痒,可他强忍着,压下那股邪火儿,没由着性子逗弄叶辞,只温声道:“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