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笔太监奉茶的手微微一抖,暗暗为宣宁候报了个冤:我的陛下啊,究竟是谁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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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贺啸天喜滋滋的抱着陛下的赏赐回家。
慢悠悠的骑马到太平坊附近时,两人从后方追来唤住他:
“侯爷!侯爷!”
长随陈忠驱马上前:“侯爷,是门房的小五小六。”
贺啸天勒了缰绳,等他们跑过来。
两个门房小厮蹲在侯爷下朝必经街口等了老半天,轮流去买胡饼的时候差点错过,两条腿追四条腿多少有点吃力,追到时气喘吁吁。
“我这就回府了,何事?”贺啸天问。
“侯爷不忙回府,还是先去太湖斋,小姐被扣在那里。”
贺啸天有点懵:“谁被扣了?”
“小,小姐!大小姐!”门房说。
贺啸天瞪着他们看了会儿,将陛下赏赐之物抛给陈忠就沿着马道奔向太湖斋。
贺平乐和刚配给她的小丫鬟碧溪坐在太湖斋外的台阶上,周围站了十几个太湖斋的搬石工人,她们正等着另一个小丫鬟碧如回侯府搬救兵,可都一个时辰了碧如还没回来。
贺平乐看了一眼手背,擦出一片伤,沁着血珠,不疼但看着渗人,她随手用帕子擦了一下,问:
“小溪,有吃的吗?”
“有。”碧溪将今日出门时特地带的小食袋递给贺平乐:“小姐,给。”
贺平乐接过小食袋,惊喜道:“还真有!我不是让你们别带,出来请你们吃的吗?”
早上出门时贺平乐说请她们吃好吃的,没想到发生意外,别说吃好吃的了,现在人都被扣着走不了。
“我娘说,伺候小姐要周到。”
碧溪是侯府粗使张婶的女儿,碧如是回事处管事的女儿,两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碧溪和贺平乐同岁,第一次侍奉主家,碧如要大些,之前在厨房里看过火,看得出来碧溪比较忠厚,相处几日都没怎么开口,跟嘴甜会来事的碧如完全不同。
贺平乐从小食袋里拿出两块糕点递给碧溪:“给。”
碧溪连连摇手拒绝:“不行不行,这是给小姐带的。”
“吃吧。小姐让你吃。”贺平乐把糕点塞到碧溪手里。
碧溪这才没拒绝,见贺平乐吃一口,她也跟着咬一口。
贺平乐看了一圈周围扣着她们不让走的小工们,暗叹今天没看黄历出门,招了这麻烦。
事情的起因是碧如说贺平乐的房间少点雅气,建议她放两个小盆景装点一番,她毛遂自荐,说要帮贺平乐去挑,但贺平乐觉得既然有机会出来玩儿,那就一起去挑好了。
这太湖斋就是碧如推荐的,原本说好了买完小盆景去吃好吃的,谁想这太湖斋的盆景太贵,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加一小株绿植竟然要三百八十两。
虽说跟亲爹回来后,贺平乐有很丰厚的零花钱,但这也太贵了!
贺平乐当机立断决定不买,谁知那卖家居然不依,说他在外面陪着挑了半天,一大早的生意不能做不成云云,拉扯的时候,旁边有二十几个工人抬着一块两人高的巨石经过。
碧如说话比较冲,被太湖斋的伙计重重推了一把,撞在一个抬石头的工人身上,那工人脚步晃悠,还牵连了其他工人,眼看寿山石就要砸在碧如身上,贺平乐赶紧出手扶住寿山石,等把碧如拽出来才松手。
谁知她一松手,那些工人就全往另一侧倒去,寿山石砸在地上,不仅把太湖斋的门前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寿山石本身也从中间断成两截。
这下可出大事了。
据说那寿山石重逾千斤,价值万两,是单独用船从福州运了三个月才送到,买主已经付了钱,过两天就要来验,交货当口出了这事儿,太湖斋说什么也不肯善罢甘休。
太湖斋的掌柜要他们赔钱,工人们哪有钱,一口咬定是贺平乐推了他们。
关键时刻,碧如自报家门,说出侯府的名头,谁料太湖斋的掌柜不信,说就算是侯府小姐,撞了他石头也要赔。
碧如没办法,就说她回去叫人来处理,可去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
太湖斋的掌柜一边算账一边瞥着门外,生怕那俩闯祸的小姑娘跑了,他倒是不相信那么重的寿山石是她们推倒的,只是若让她们走了,靠那帮穷苦力可赔不起钱,只能将错就错,把责任推倒她们身上。
同时掌柜的心里也犯嘀咕,拿不准那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侯府小姐,看穿着是挺富贵,可若真是侯府小姐,怎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管她们。
正疑惑,就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
马还未停稳,贺啸天就从马上翻下,焦急唤道:
“平乐,你没事吧?”
贺平乐正吃着糕点上的松仁,就见一人冲到面前,正是她那新认不久的亲爹,她正要开口,就被贺啸天拉起来转了个圈,查看有没有受伤,最终目光聚焦在贺平乐手背的伤口上,贺啸天当场脸色就变了。
不由分说把女儿抱起,太湖斋的伙计和搬石头的工人不放行:
“哎哎,这位爷,小姐把我们店的石景推倒了,得赔钱啊。”
贺啸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石景,以为是那种盆栽,他问贺平乐:“你推了吗?”
贺平乐回想当时情况,点头说:“好像……推了一下。”
这时陈忠带着侯府的护卫及时赶到,贺啸天吩咐:“陈忠你留下处理,该怎么赔怎么赔,我带小姐回去治疗。”
“是,侯爷。”陈忠拦住试图阻拦的人,目送抱女儿上马的贺啸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