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为何,这个整日活蹦乱跳、心思活络的小宫女,如今突然示弱,倒令他想起少时秋狩、大皇兄为他带回来那只兔子。
雪白的绒毛蜷成一团,在他掌心发抖。
于是他难得的顿了顿脚步。
小宫女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迟疑,忙抬起头来。
她生得不算出众,唯独一双眼睛水灵,流泪时尤其美。哭得狠了,眼尾滟出一抹红。
他微皱了眉。
小宫女立刻说:“殿下,奴婢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真的要死,奴婢宁可死在您手里,也绝不便宜了外边的黑心人!”
……什么?
小宫女飞快把今天的经历一顿如实招来。
说到动情处,哭得泪眼汪汪——大概也忘了自己手里正拽着谁的衣角,拿起来就往脸上揉。
魏弃无言。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素色外衫,在她手里变成一块抹布。
哭着哭着,她又悄悄拿眼角余光观察他的脸色。
浑然不知她狡黠的行止被人尽收眼底。
见魏弃不为所动,仍是要走,转眼又毫不犹豫,对着他“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估摸着用了蛮力,她的额头几乎瞬间冒出醒目的红印。
“求殿下不要赶我走,奴婢什么都愿意做,”小宫女抹着泪说。似乎怕他还不动容,她又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从今日起,奴婢一定待殿下忠心耿耿,若存二心,不得好死——”
她说着,偷瞄他一眼。
后面的声音却渐渐变小:“但是、但是殿下,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杀我?我会洗衣服,我做饭也很好吃,我会好好服侍您……”
“我答应了我娘回去看她,就这样去做了鬼,我爹和我阿兄也会伤心的。殿下你好人有好报,日后我死了,做鬼也会在阎王爷面前给您说好话……”
“你叫什么名字?”魏弃突然问她。
“沉沉!”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眼睛发亮,忙不迭回答,“谢沉沉,我……呃,回殿下的话,奴婢叫谢沉沉。”
魏弃说:“我有病。”
沉沉心说,看出来了。
脸上却是一脸沉痛的表情,看着颇为揪心,她颤声道:“无论什么病,这世间定有除病良方,沉沉竭力为殿下寻来!若是寻不来,”她昂起脖子,做出引颈就戮的姿态,“沉沉这条命就……就给了殿下便是!”
其实小德子说的那些话,谢沉沉很不爱听。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太监宫女,死那么一个两个,是没人会在意的。
谢沉沉不想死。
可是如果摆在面前的只有死路两条,比起死在老太监或小太监的床上,她还是想死的体面一点。
魏弃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很久。
那目光实在说不上友善,沉沉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却还是努力迎上去,僵硬地挤出了个笑脸,说:“奴婢对殿下之心,天地为证,日月可……”
日月可鉴。
魏弃把手里那碗面递给她。
“吃下去。”他说。
沉沉找了双筷子,爽快地吃了。
“好吃吗?”魏弃问她。
沉沉面如土色,不知怎么回答。
最后只能委婉道:“其实,煮面,可以放点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