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魏弃都还没来?得及起身。
顾叔那老胳膊老腿,竟抢先一步、箭一般的冲出院去。
等到魏弃后脚跟上?,顾不离已经?被他爹按在地上?罚跪。
顾叔在槐树底下急得满头?是汗,四面?打转,招呼一群仆妇又是搬梯子又是作人?梯,连谢沉沉都有些受宠若惊,一迭声在树上?喊着:“不必,不必,我、我可以滑下来?的!”
“万万不可!”顾叔严词拒绝。
“大?公子!”顾不离见?魏弃来?了,却立刻跳起来?告状,“姐姐好生赖皮,翻花绳翻不过我,斗蛐蛐斗不赢我,便仗着比我高比我手脚长、要比爬树!结果——”
结果,就是眼前这样了:
爬是爬上?去了,谁知衣服勾住了树梢,腾不出手去解,所?以,下不来?了。
“胡、胡说!”
被拆穿了的谢沉沉只觉颜面?无存,忙攀在树上?心虚地解释:“我这就下来?……”
说着,一手努力抱住树,另一只手便要努力去够那缠在树梢上?的裙纱。
“少夫人?!少夫人?万万不可!”
顾叔目呲欲裂,当即伸手厉声制止。
谢沉沉:“……?”
不就是爬个树,这老伯怎么这么紧张兮兮的?
还有……少夫人??
这是在叫自己?
她一脸茫然地看向?魏弃。
至于?魏弃——他此?时终于?也体会到了谢沉沉那种犹如在火上?煎,两面?不是人?的感觉。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魏弃走近树下,抬头?看她,问:“真当这里是自家后院了?”
沉沉连忙赔笑:“奴、奴婢……”
在宫里几百年没遇到过“玩伴”,这不是一不小心输疯……不对,玩疯了么?
魏弃看着她,一时无言。
心想这厮只一会儿没看住就能爬上?树,下回,是不是直接要上?朝华宫房顶揭瓦?
哦。
不过……没有下回了。
她该走了。
明年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江都城的家中,做清清白白的谢家女,等着考上?状元的小书?生回来?娶她做妻子。
过几年,他们也许会添置一处这般寻常的宅院,再几年,她的孩子也会到调皮的年纪,到那时,挽起妇人?发髻的她,大?概也会站在树下,嚷着要自家的小孩滑下树来?吧?
风起,槐花落。
他定定看向?她。
眼神掠过她皱成八字的眉,飘忽的眼,心虚到往左撇又往右撇的嘴唇。
几年后,几十年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魏弃突然想。
他从不信世间有鬼神,唯独此?刻,倒是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是死后能做一只游荡世间的鬼,想来?也是很好的。
他此?生困于?深宫,还未来?得及见?休明盛世,大?好河山。
死后做了鬼,大?概才能真正做一回自己,花上?许多时间,走遍这世上?的路,看遍世上?形形色色的人?。
再之后,等到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