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日日都是这么活,活着也不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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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弃不像谢沉沉,总是轻而易举便感到快乐。
正如?他也学?不来她那简单到几乎“粗暴”的做人做事原则:凡是理解不了?的事,都只看结果就好。
因为脑子在这方面不太灵光,所以不必细究个中的关窍与细节,想不通的就不想。
比起忧心?“为什么”和“怎么办”,她只知道,买了?衣裳很快乐,买了?脂粉首饰很快乐,买了?糖葫芦更快乐,因此?,连带着回宫之?后的十来天,都是乐乐呵呵的。
遇人就笑,整天笑得牙不见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痴病——唯一对此?能感同身受的,大概,也只有近期同样因“养伤”肥了?一大圈的谢肥肥了?。
它如?今已是一只活得颇为金贵的四脚兽。
羊奶嘛,想喝就喝。
没得喝,就跑到主殿里?去撒娇打滚。
魏弃懒得理它,它就乖乖窝在他脚边装死;
魏弃若是受不了?它、要扔它,它就可怜兮兮地叫——
只要小主人人在朝华宫,这招十次里?有九次都能奏效。
顾华章安插在宫里?的耳目,如?今已成了?魏弃给谢肥肥买羊奶的“专属货郎”。
一人一兽齐齐感慨:这日子啊,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唷!
更别提,沉沉起初还因“放妾书”变“婚书”的乌龙委屈着,渐渐却发现,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日都在变。
事情没了?后文,她们反而不好再?提,甚至对她这么个身份微妙的“谢姑娘”谨慎起来。
言辞之?间?,少了?几分冒犯,多了?几分讨好与试探。
沉沉虽对做皇子妃不感兴趣,也不敢真的奢望自己?成了?旁人眼里?那只变凤凰的麻雀。
只是,能让他们别再?拿她打赌什么时?候被魏弃杀了?丢出宫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反正自己?也出不了?宫,谁不想日子过得好一些?呢?
她那时?没敢想,其实更好的事还在后头——
“芳娘!”
这日,沉沉前脚刚从袁舜处领了?月例回来,后脚便在朝华宫外,被等候多时?的谢婉茹“堵”了?个正着。
两个姑娘许久没见,互相紧紧拉着手,四目对望,一时?都百感交集。
沉沉却来不及同堂姐聊上几句近况,一开口?,便被谢婉茹抢去了?话头。
三言两语过后,小姑娘惊讶又难掩惊喜地瞪大了?眼,忍不住确认:“此?、此?话当真?!”
“自是真的……是昭妃娘娘亲口?同我说的,哪里?还会有假!”
谢婉茹说着。
起初还笑得欣然,后来,却不禁默默红了?眼圈,又低声道:“如?今,爹爹的罪名虽尚未洗清,还好,你……芳娘,你终是没被我们牵累太深。阿姐知道,你一直想回家去,不愿在这深宫中空耗一生……如?今你得偿所愿了?,阿姐为你高兴。”
“嗯、嗯!”沉沉不知怎么安慰,又怕自己?开心?得口?不择言,只得连连点头,又抬手为堂姐拭泪,“二姐,那你呢?”
沉沉问:“你要同我一起走么?”
谢婉茹眼底仍噙着泪水,闻言,笑着向她摇了?摇头。
“沉沉,我与你……不同。我不走。”
她说:“我自小便习惯了?锦衣玉食,入宫之?前,亦只知整日弹琴作画,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没伺候过人,更没有养活自己?的本领——便是出宫,之?后又能如?何呢?”
谢婉茹话音幽幽:“我谢家已然没落,从前交好的世家,在我阿母阿兄下狱之?时?,尚且不愿出言相助,难道会愿意家中子弟娶我为妻,助我谢家平/反冤情?可若是要我去做他人姬妾,余生困于?后宅,便是再?好的郎君,我亦不会甘心?。如?今在宫中,有娘娘照拂,或许还能谋得出头之?日。有朝一日,能救得我阿母、阿兄,若是出了?宫,才?当真是浮萍无?依,余生无?望了?……所以,沉沉,我不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