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那些布偶的缘故,”沉沉说,“我生怕婶娘拿剪刀来刺我。可她非但没有伤我,还看着我、对我笑?,领我到院子里吃糖。”
“……”
魏弃问:“所以你便吃了?”
不怕疯子给你喂毒药?
“吃了呀!”沉沉却一脸理所当然,“那饴糖和外边卖的味道?还不一样,特别的甜。若不是?婶娘经常生病、身?子不好,靠着这?手艺,光是?卖饴糖,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问题是?糖甜不甜吗?
魏弃盯着她看,眼?神微妙。
沉沉被?他盯得莫名一阵羞恼,又?不知羞从何起,恼从何来,只得把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他们从尚庆楼出来,便一路直奔朱家。见完了朱家婶娘,正好还能赶上夜里的灯会。
一切本来算得刚刚好。
沉沉走在前头,心里还在嘀咕他的眼?神什么意思。
魏弃忽又?道?:“在这?等我。”一句话,便生生把她叫停了下来。
等她回过头去,人?已经凭空消失在大街之?上,哪里还追得上?
她只得站在原地等魏弃回来。
结果,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她反倒被?长街东面、被?一群老弱妇孺围得水泄不通的小摊吸引去了注意:
一面布招,一张桌,一个伏案书写的少年。
打眼?望去,概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排在那小摊前等候的队伍,却已几乎要长到街尾。
沉沉见状,心下难免好奇,正想拉旁边人?打听打听这?排的是?什么队。
可话未开口,忽听一阵高声嬉笑?声迎面而来,她循声望去,又?不禁皱眉。
“我说陈大举人?,这?是?又?来卖字了?”
一群人?自街尾大摇大摆而来,停在那寒碜的小摊前。
为首的纨绔公子哥一身?锦衣,手中折扇轻摇,端叫一个风流倜傥。
说出口的话,仔细听来,却句句带刺:“举人?老爷不想着如何‘更?上一层楼’,反而在这?闹市之?中卖字为生,我还是?头一回见,该不会,真穷得叮当响,连去上京的路费都?凑不齐吧?”
话落,身?旁的拥簇者接连响应。
“家徒四壁,又?有个晚节不保、拖后腿的老爹,可不是?穷得连谱都?摆不起么?”一人?道?。
“罢了,乡里乡亲的,也?该互相照顾生意,”另一个更?是?“殷勤”,从袖中掏出两枚铜板,随手便扔到那少年桌上,“两文钱够不够?帮我给锦绣阁的春香写首情诗啊,举人?老爷。”
陈举人??
陈……
沉沉愣住。
又?听得身?旁窃窃私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替那少年惋惜。
“陈缙啊,这?陈举人?,真是?被?他那糊涂老爹耽误了。”
“可不是?么?有个这?么出息的儿子,做爹的不争气就罢了,做了一世秀才……结果临到老了,又?迷上了赌,赌得家徒四壁,背上一身?的债,单是?金家赌坊,听说便赊了三四百两。陈家几代?都?是?读书人?,个个两袖清风,如何还得起?”
“说到底,咱们江都?城里,到底是?金家只手遮天啊……山高皇帝远的,做了举人?又?如何?当不成官,出不得仕,也?不过就是?酸儒一个。”
“再这?么拖下去,怕是?连今年的会试也?赶不上了,又?得等上三年。”
陈缙!
沉沉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