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背书了,光是起床这事儿,十次里有九次,她都是被萧殷拖来的。
起初要上学的那股热乎劲,早在“坚持”早起半个多月后,被磨了个一干二净。
魏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她白?日里不来,夜里再开小灶。
唯独她的这位“小弟”,却堪称一个尽职尽责,每日比院子里的公鸡来得更准时。
她睡眼朦胧间被拖到学堂,心到了,脑子却还落在家里。
每每读不了几句,便?被那些之乎者也孔孟有云绕得头昏脑涨,最后,只好把书立在脑袋跟前,脑袋缩在书后头补觉。
原本睡得好好的,又被萧殷突然的一声“阿姊”惊动,没搞明白?前因后果,便?傻乎乎站起身来。
众人探头往里看,这才看清了萧殷嘴里念的那位大?姐姐,原是个清秀可人——亦瘦弱矮小的“豆芽菜”姑娘。
顿时,前脚落在地上的信心,又尽数捡了起来。
“你家阿姊瞧着可还不到成?婚的年纪呢,怕不是你着急家中阿姊的婚事,胡乱编排的罢?”
“怎么你念书,还要家中阿姊来伴读?”
“回头我也要来陪我家阿巧。”
......
萧殷被说得涨红了脸,解释了半天、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神一转,却见魏弃手里拎了戒尺,径直走到一脸茫然的谢沉沉跟前去。
姑娘们见状,围在学堂门?口哄笑:“你家阿姊被你扰了好梦,这下要挨手板了。”
可话音未落。
耳听?得戒尺声一次次落下,声音清脆。
学堂里那些小书生们,自不敢大?张旗鼓地回头看、恐受波及,他们这些围在门?口的、却视角“明朗”,看得一清二楚:
那戒尺分明一下都没落在小姑娘手心,反而全都打在那魏夫子借以摊平她蜷缩手掌的左手手腕上。
打完了,少?年面?不改色地将红肿的手腕藏入袖中。一回头,目光又正对上在学堂门?口傻站着的萧殷——以及后头那群瞪大?了眼、却仍难掩羞赧娇艳的城中少?女。
萧殷正事不干,被罚了五下手板。
而那群少?女家中送来读书的弟妹也免不了罚,来一次,便?罚一次手板。
有性子刚烈的姑娘看不过?眼,上前去“伸冤”:“凭什么你方才打她,”素手芊芊,指向最后头一脸懵的谢沉沉,“打她的时候,便?装模作样,最后只打自己。打我家阿巧的时候,便?真的上手了?”
魏弃眼眸微垂,望向面?前少?女。
“你这夫子做得这、这般偏心,”四目相对,少?女却登时结巴起来,吞了口口水,方再鼓起勇气道,“我哪里放心把阿巧送来念书?你——”
结果后头那些怨愤的话还未说出来。
“我妻贪睡,碍着你的事了?”魏弃忽淡淡问道。
四下一片哗然。
“你、你妻……”
“她虽贪睡,坏了学堂规矩,却未妨碍余人念书,我代她受过?,”魏弃道,“可你们日日围拥于学堂门?前,名为?送学,用意何在,不必我说,想必诸位心知肚明。今日只是小惩大?诫——日后再来,索性便?把家中子弟一并领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