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阿蛮自小畏热,每到夏日,便在屋里待不住, 这日也不例外, 支了凉棚, 在院中树荫下歇凉。
城中时兴的话?本子胡乱堆在手边,她每每翻了两页便不想?看, 百无聊赖间,索性“抢”了侍女的活计来干。捻起一旁冰鉴中冻着?的荔枝,专心?致志为之“宽衣解带”。
白嫩的荔枝肉,很快在琳琅盘中堆起一座小山。
身旁两名打扇的侍女瞧出她心?情不佳,忍不住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难掩紧张无措之意。
赵明月将二人神态尽收眼底,却始终默然无言,只慢吞吞将一块“肤若凝脂”的荔枝肉拈在指尖,端详片刻。
任由纤纤玉手被荔枝汁液沾湿,身边侍女要为她擦拭,被她表情倦懒地挥退——
这块荔枝肉,后来,遂落入了魏治嘴里。
“阿蛮亲手剥的荔枝,果?真?好吃,好吃。”小胖子一路小跑而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了这吹风吹了半天、早已被暑气蒸透的荔枝肉,却仍是一脸餍足。
见她手脏了,又忙不迭亲自端来水为她净手。
“今日怎么得空来了?”赵明月见状,终于开口。
却亦只是懒洋洋睨了他一眼,又道:“听说你宫里那几?个侍妾先后小产,此刻想?必都在哭天抢地。怎么你这个做父亲的,没了孩子,瞧着?倒半点?也不伤心??”
她自幼娇蛮,说话?也刻薄,对魏治尤其?毫不遮掩。
可,无论?再刻薄的话?……
由她之口说出,在魏治听来,那都是关心?多过讽刺,好心?多过阴毒。
毕竟。
他心?想?,换了从?前,阿蛮她一心?只有三哥,哪里会关心?自己身边这些?“小事”?
只是眼下魏骁找不见人,唯独他日日来陪着?她,她两眼所见,两耳所闻,皆与他相关——便是再不甘心?,再不乐意,也不经意间对他多了几?分上心?。
一想?到这,他心?里便忍不住冒出蜜来。
“不过是母妃赐下的几?名通房宫女罢了,若非我看上她们,她们如今还?在宫里给人为奴作婢,哪里比得阿蛮半根手指?听说你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我一出了宫,便直往你这来了。”魏治说着?,冲她讨好地笑,果?真?一点?不生气。
自己热得满脸汗,却把手中折扇对着?她一个劲地扇,“就是可惜了父皇赐下的那些?补药,还?派了太医院的人来,日日盯着?她们服药、唯恐出什?么差错,结果?如今,竟一个都没保住。”
魏治皱眉道:“山猪吃不得细糠。”
如今天子膝下,共有五名皇子,除了十皇子魏宣年纪尚幼,不及婚配外,余下的,早都到了适婚年纪。
纵然尚未娶妻,有几?名侍妾或通房宫女也是寻常。只是,皇室子嗣却始终单薄。
大?皇子魏晟与发妻青梅竹马,早年诞下一女,之后多年未有所出,往下数,三皇子魏骁不近女色,五皇子魏昊早逝——老九更是不提了。
“父皇怕是上了年纪,如今也急着?想?抱孙子了,其?他几?个指望不上,算盘便全打在我这,”魏治道,“结果?好不容易,一中中了仨,竟全没保住,真?不知该生气的是我还?是他。”
“你倒是心?大?得很。”
赵明月闻言,冷哼一声:“像你这般吊儿郎当的,做父亲也做不称职,要我说,没生下来,指不定?是福是祸。”
“是是是。”魏治唉声叹气。
他在赵家阿蛮面前,素来没什?么脾气,任她挑刺也好,挖苦也罢,只是这么坐在她身边,替她打打扇子,似都是难得的惬意时光——无论?如何,魏治心?想?,也总比被关在宫里没日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