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在大皇子府上过的?日子,想必,便就没有这么松快了。
魏弃登门拜访,礼物装在雕花盒中,由魏晟代为?转交。
看清那礼单上写的?礼为?何物,魏晟脸上笑容却微一收敛,转而眉头紧蹙。
放在寻常人家,这长命金锁与银票自算得重礼。
放在皇室,却是既俗套,又入不得眼的?寒碜了。
“九弟近来,手上不宽裕?”是以?,魏晟收下礼物,转手递给身后管家,又淡淡道,“若有为?兄能帮得上的?,尽管直言。”
魏弃却只?摇头:“金锁虽俗,总归意在祝福,至于旁的?物什,为?何要送,自然是因?为?缺。为?什么缺,大哥应当比我?更清楚。”
忽略顾叔不提,魏弃的?私库在众皇子中,确实是最穷的?。
本就“穷”,遑论这半年来,上京城中的?几处粥棚,抚民?所需的?费用,除却在收缴的?库银中挪用部分外,剩余的?银钱所需,大都出自他?的?私库。
魏晟当然清楚。
可越是清楚,他?反倒越发觉得眼前幼弟深不可测,话有所指。
从?前那个?与世无争、颇让人心生怜悯的?九弟,他?想,如今,终究也成了这般汲汲于名、不可一世之人。
难道连他?的?家事都要来插上一脚么?
思及此,魏晟说话的?语气更不免重了些:“婉茹未出阁前,确与那谢氏有堂姊妹之情。可说到底,她如今已嫁我?为?妇,她的?事,自有蓁蓁关心,不劳九弟费神,”他?说,“而且,真?要说她这一胎,唯独有次——险些动了胎气,还是那日在朝华宫出的?事。那时?,我?也未曾像九弟这般咄咄逼人、穷究是谁的?过错。”
“……”
魏弃闻言,冷不丁一笑。
那笑却只?浅浅在面皮上停留一瞬。
分明是笑着的?,眼底却如寒芒淬冷,他?温声?问:“所以?,大哥是在怪我??”
“我?并无此意,只?是想告诉你,也请你转告谢氏,蓁蓁待婉茹很?好,”魏晟说,“世间?,向来只?有出嫁从?夫,没有‘出嫁从?妹’的?道理,她如今已有了倚仗,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不劳旁人过多费心。”
“蓁蓁亦并非善妒之人,只?是入我?府上,如若心思太重,恐令家宅不宁,是以?,有意敲打一番罢了。这概都是她掌家的?法子,我?无意干涉,但无论如何,婉茹如今毕竟为?我?诞下麟儿,日后,我?自会护她周全。”
“若然如此,那自然好,”魏弃笑道,“今日,原是我?说多了。”
“……?”
就这么揭过去了?
魏晟原本还有一肚子的?长篇大论要说,此刻见他?一反常态、一副乖乖受教的?表情,心口那股缠绕不去的?郁气却不由地散去些许,脸色亦逐渐和缓下来。
顿了顿,又低声?道:“阿毗,我?知你没有坏心,”魏晟说,“说到底,你我?与三郎、七郎,还有小十都不同,我?素来觉得,你我?之间?,从?小到大,无论处境抑或心性,概都是最像的?。几个?弟弟里,我?最疼的?也是你。政见不合,是外头的?事,关起门来,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切莫因?些小事,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方才?是我?话重了些,”他?说,“劳你走这一趟,实是有心,我?这便叫管家将东西送去东院,日后,待婉茹身子好些,定当让她上门道谢,也好……与那谢氏再重叙姐妹情谊。”
这会儿倒想起姐妹情谊了?
魏弃笑而不语,微微颔首过后,转身离去。
直至事后沉沉问起,去大皇子府上送礼加“做客”的?感受如何。
他?思索片刻,方才?说了四个?字:“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