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受命前去辽西,刺探那赵氏底细。却被魏骁选中?、勒令娶解家十六娘为妻。
说?全然情愿,是不可能的。
他?一个病秧子,早没了?情爱之心,这几年被家中?逼着开枝散叶,更是烦不胜烦。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场强扭的婚事中?,全程面都不露,只交由家中?管家全权处理。
可,尽管如此。
“臣虽有怠慢之心,并无?苛待之意,自知久病之身,时?日无?多,不愿成亲连累旁人罢了?。解十六娘久不露面,也无?消息。起初,臣还?以为是解家反悔,实不相瞒,臣当时?……心下,委实长松一口气。”
她不来,他?不娶,权当没有这门婚事。
反正?他?人已回了?上京,解家远在辽西,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便是。
他?并没把这小事放在心上,偏偏,就在前几日,却收到了?解家人一连十几封驿站传书。
解家昔日有多富,单看?那解贵人活生生拿银子砸出一条直通天子床榻的路,可见一斑。
是以,他?解家横行江南一带,向来眼高于顶,更从不屑于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论?短长——哪怕后来虎落平阳,一朝失势,终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们要横着走?,背后还?有魏治作靠山。
金不复不是富不及人,是不愿招惹这尊地头蛇。许多面上的摩擦,一笑而过,也就罢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一贯霸道无?理、人神共愤的解家人,最后,可以为自家的姊妹做到这种地步。
“解家七娘在信中?言,十六娘遭人算计,恐已入宫,她知晓自己远在千里外,手长莫及,是以,只要臣能救得十六娘,她愿将解家昔年在江南所辟商路,及,辽西织造商会会长之位,拱手相让。”
如果说?,解家众娘子在此前添给十六娘的嫁妆,是解家身家的半壁江山。
那信中?她所承诺的,便是剩下的半壁。
经此一“役”,解家恐将一无?所有——
“臣家中?,亦是世代从商,臣的家中?,亦有兄弟姊妹,可臣自问,若亲人性命危在旦夕,设身处地而论?,臣……无?法效仿其人,将自己,乃至自己祖辈几代的经营拱手让出,说?利刃割肉、心血东流不为过。”
“所以,臣此番相求,不仅为所谓‘夫妻情义’,更是为这姊妹同胞、拳拳之心。如今看?来,解十六娘不过一枚废棋,她自己亦是局中?之人,并无?加害陛下之力?。臣,亦只求陛下,看?在臣数年来鞠躬尽瘁,绝无?二心,余生誓死效忠陛下、太子殿下的份上……求陛下,饶她一命。许臣,娶解十六娘为妻。”
话落。
静室之中?,死寂无?声。
金复来叩首于地,未得回答,不敢抬头。
视线余光所见,唯有魏弃漫不经心轻敲床沿的手指。
——若他?没有看?错的话。
金二心中?祈祷。
那如敲在心跳声上一般、看?似毫无?规律,实则轻重有数的动?作,却唯独在他?提及“太子殿下”的瞬间,倏然一顿。
只是一顿。
但,亦是“唯有”。
他?希望自己赌对了?。
“……金二啊。”
所以,听见那似叹似笑的声音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不受控制的一个冷战。
几乎要跳出喉口的心,在这一刻,飘飘然落回原处。
“臣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