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么?看,这一条,”他捉着她的手,拂过从锁骨一路划到心脏的狭长刀疤,“便?是蛇坑里,我曾唯一信任过的人,在我好不容易从那?些人手里逃出生天,带着食物回?来找他时,赠给我的‘谢礼’。”
他永远忘不了匕首刺入身?体那?一刻,面前少年的表情。
那?种?狰狞的、疯癫的、撕心的笑;
那?几颗滴在他手背上的、鳄鱼的眼泪——
【阿缨,你……安心去吧,】少年低声道,【我绝不会让他们吃了你,我会想办法?让你……让你在地下安息。】
【为……什么?】
为什么?
也许这个问?题实在太可笑,又或者,是那?少年觉得他可笑。
因此,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竟下意识地轻笑起来。
【阿缨,不要怪我,】他说,【只剩下十一个人了啊……现?在,就只剩下十一个人。】
如果我不杀你,剩下的十一个人里,最?可能先被杀死的就是我——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可是,又怎么能忘记?
十五岁的谢缨,定定望向那?双膝以下只剩白骨,因此只能跪趴在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少年,恍惚间,仿佛又想起自己被关进石窟的第一天,奄奄一息蜷缩在角落,险些被毒蛇咬伤——也是这少年,想也不想地将他扛起,带在身?边悉心照料,为他送来每日的馕饼、偶尔用叶片盛出的一小口水。
【为什么要救我。】
【什么叫为什么要救你?你还活着,难道我能看着你一个大活人、在我跟前凄凄惨惨地死了不成?】
少年右臂枕在脑后,嘴里混不吝地叼着块半残的叶片,【话说,你是不是得罪那?老玩意儿了,不然?怎么都是全手全脚被丢进来,独你一个才来就伤成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谢缨。】
【这名字,怎么怪像个女孩家家的?】
【……】
【哈哈,不逗你了!我叫尹轲。君子尹,车马轲——你放心,往后有我罩着你。咱们这些人,假以时日,一定都能活着走?出去。绝不能叫那?心狠手辣的老玩意儿顺了心!】
是啊。
不能叫那?等着我们自相残杀、刀兵相见?的恶人称心如意。
可,明明曾答应过的事?,又怎么能说完就忘?
一滴称不上晶莹的泪水,从十五岁那?年,通红的眼眶中坠落,滴在多年后他的手背。
他平静地望着那?滴泪,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寸寸破碎,不由得因疼痛而蹙眉——却?依旧选择继续说了下去。
仿佛亲手揭开的伤疤,便?不会再日夜烧心地流血。
“单凭一人本事?,尹轲的确是一群人中无可比肩的佼佼者,可他要所有人活下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即便?他忍着肚饿、孤身?探遍了那?蛇窟中的十五条暗道,费尽心思、想找到两全的办法?,但?结果仍然?只有一个:能活下去的,都是踩着其他同伴尸体熬到最?后的畜生。”
“所以,那?些畜生,在反应过来,尹轲才是他们行事?的最?大阻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合起伙把他迷晕、丢进蛇堆。是我冒死把他背了出来。可那?时,他的双腿也早废了。”
尹轲成了废人,便?再没?余力阻止蛇坑中的残酷屠杀。
而他为了救人,不得已杀蛇喝血,蛇毒深入骨髓,反倒阴差阳错,让那?些想生烹他的少年一一中毒而死。
“所以,不是十一个人,”谢缨轻声说,“在我拿着最?后的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