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进退有度,温柔得体,任谁来?看?,亦只觉这是位慈悲厚德的君子——
“我呸!无耻小人,休得再言!”
甚至哪怕被城楼上忽然窜出的妇人一口?唾沫吐在脸上,他脸上亦丝毫不见?怒意。
反倒低声喝退了身?后骚动军众,继而上下打?量了那丧服未除、俏脸苍白?的妇人一眼,徐徐颔首、回以“一礼”。
“还请夫人不必气恼,更莫因一己之私而罔顾大局。”
英恪淡淡道?:“可怜陈将军尸骨未寒,如今赵家一众中流砥柱,又折损殆尽,数十年经营毁于一旦……夫人虽已?出阁,毕竟还是半个赵家人,心情可想而知。然这绿洲城中,远不止你赵家一家、荣辱兴亡之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的更是成千上万条性命,夫人可想好了,听是不听?”
“你……!”
“是要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将我继续痛骂一番,还是为众人博得一线生机?”
说来?亦是惨然:早先绿洲城守城一战中,赵家年轻一辈的精锐已?然死尽。
如今,随着车马将军赵昭明折戟沙场,曾经威赫一时的辽西赵家,还能在堂前说得上话?的人物?,屈指数来?、竟只剩一个仍在服丧的妇人:此人正是赵二膝下长女、已?然亡故的左卫将军陈望之妻,赵春喜。
她本在丧期,闭门谢客已?久,眼下匆匆赶来?主持大局,英恪话?里话?外,却?直指她因私废公,将她置于众矢之的。
“……”
春喜自知百口?莫辩,亦唯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恨恨道?:“阁下不妨直言。”
“夫人果真?将门虎女,痛快。”
英恪微微一笑:“那我便直说了。其一,速开城门,将我突厥大军迎入城中,打?通玉山关关隘,以辽西全境拱手奉上;另开人贡,此战,我突厥战死几何,尔等便献上多少人羊前来?赎罪,供我军将士戮之,以泄心头之恨。至于这其二……”
“荒唐!”
未等他说完,赵春喜当即出声痛斥。
身?后辽西军众更是沸反盈天,一瞬哗然。
春喜心下戚戚,待欲再言,站在她身?旁的瘦高?男人却?蓦地伸出手来?,拦在她跟前。
“还请夫人稍安勿躁。”
此人面色阴沉,两眼充血,分明一身?武将打?扮,举手投足间?,却?有几分内秀之气——正是辽西前锋军副将聂复春。
低声安抚春喜过?后,他径自向城下喊话?:“阁下莫要忘了,我绿洲城乃辽西第一大城,四?方关隘,八面通商,遑论辽西之富饶,天下闻名。今次虽退回城中,却?亦非败于阁下,而是神女之命,不得有违。退一万步讲,便是耗在这里,我们亦耗得起?!阁下当真?以为,雄踞于琼山关外的魏人,是纸糊的老虎?届时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不过?,辽西与大魏,尚算同根同源,至于你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一群狼子野心,人皆可诛的突厥蛮子!
他的目光森然扫过?城下,那些桀桀怪笑、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对着他身?旁女子眼冒绿光的胡人,末了,却?正迎上英恪似笑非笑的眼神。
“哦?”噙笑的尾音拉长,英恪反问他道?,“我们如何?我们是生着四?只手臂,还是长着四?条腿?将军此言,倒叫我十分好奇……”
“也好。”
英恪话?音一转:“来?人,将摄政王请上来?,且叫他来?为你我评评理。”
话?落,